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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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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樓。 寫意累得頭昏眼花時,仍不忘記望一眼樓層,然後,她第三十七次拐彎。 突然,她一抬頭便愣在原地。厲擇良停在那裡,面對著她,將她逮了個正著。 此刻的寫意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全身是汗,全然是一個狼狽十足並被抓了個現行的跟蹤狂。 「沈小姐,好興致,大清早爬樓梯。」厲擇良戲謔著說。 厲擇良累過之後臉色慘白,說話時並無嚴厲的語氣,但是配上他那春風含笑的表情卻讓寫意忽覺脖子後面陰風陣陣。 寫意擦了擦臉,心中暗自狡辯:「哪裡哪裡,和厲先生你的興趣一樣,難怪這麼巧。」但是,他是她和整個唐喬的衣食父母,況且她心知理虧,不敢反駁,只好在心中小聲嘀咕兩句以求得自我平衡。 然後,兩人默然對峙。寫意幾乎能夠感覺到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容下掩藏著的心,在略微不悅。 沉默。 這種長久的沉默讓寫意有些心虛,畢竟,她偷窺了他的秘密。 寫意咳了兩聲,決定率先打破僵局,說:「一天鍛煉一小時,健康工作五十年。」 她只好冒出這麼一句話,不管准不準確,但是對於任何吃人血汗的資本家來說,後半句大概都比較順耳中聽。 「我今天的一小時時間到了,厲先生你繼續。」寫意說完之後準備迅速繞過厲擇良,朝十九樓出口奔去。 「沈小姐。」沒想到擦身而過時,厲擇良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好像對我很好奇。」厲擇良眯著淡眸曖昧地笑,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 寫意無法動彈,手腕被他死死鉗住,整個臉漲得通紅,這個姿勢讓她覺得實在有些不妥。 「我……我……」她有些尷尬。 「跟蹤我做什麼?」 「我鍛煉身體。」 「既然沈小姐也有這個愛好,不如下次約一起?」厲擇良挑挑眉。 要是一般人聽見他此番的邀請,不知道多雀躍,但在這樣的情景下,在這種氣氛下,寫意實在笑不出來,嘴角扯了扯,「不用了,我下次決定改用跑步機。」 突然,樓梯間的門被推開,進來一位穿著保潔服的大嫂。她看見厲擇良時急忙點頭說:「厲先生,您早。」語罷第二眼她看見寫意,第三眼看見他倆的親密姿態,大嫂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迅速地退了出去。 十分鐘後,厲氏有了一條新的爆炸性新聞。 寫意逃回自己在二十一樓的辦公室後,懊惱得要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良久,她才翻出當年安慰周平馨的話,藉以寬慰自己。 寫意剛到唐喬不久,曾遇到過一位溫和的女同事周平馨。 一次,周平馨的新襯衣尺碼稍微有些小,她一抬手,胸前的紐扣居然崩開,搞得在場的兩位男同事立刻尷尬地把臉別過去。周平馨滿臉通紅地躲進洗手間。 寫意進廁所的時候看見了,於是替她找來針線,幫她將扣子釘上去。周平馨卻死活不肯出洗手間的大門,哭得像個淚人,說自己再無臉見人。 「每個人都會有丟臉的時候吧,過了就算了。」寫意勸她。 「以後再也沒臉見同事,我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尷尬過。」 「哦?那平馨你運氣真好。」寫意笑,「我從小是個冒失鬼,比這尷尬的糗事多了。」 「是嗎?」 「我念初中的時候有次穿了條新裙子去學校。」寫意生怕說得不夠詳細,補充道,「是那種半截、鬆緊的短裙,上語文課老師叫我回答問題,結果站起來時短裙被凳子上的什麼地方鉤住,如果站直了裙子就會被拉下去,當時我只好彎著腰半蹲著回答。那個年紀我特別好強,不好意思跟同學說,下課後也一個人傻坐著,直到放學後,值日的同學都各自打掃完衛生沒人注意了,我才敢自己慢慢取。」 寫意繼續又說:「還有一次也是裙子的故事,我已經讀高一了,去上數學奧賽的訓練班。裡面有個畢業班的學長,是我高中一直仰慕的物件,每次他都坐最後一排,靠窗那裡,位置總是固定的。」 寫意沉入長長的回憶中。 她記得他都是坐在那個角落裡,雖然座位是隨意坐的,但是長期以來也沒人和他爭。他有一雙淺色的眸子,發色也不是那種純黑的。深秋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照在他的桌上,使得書本有些明晃晃的刺眼,他多數時候便會微微眯起眼睛,稍微轉一個角度。但是陽光仍然落在他手指的皮膚上,顯得有些透明。他從來不和人主動說話,老師卻最喜歡他,專門叫他來負責些臨時班務。 那個時侯寫意在完全聽不懂課的情況下,執意報了那個補習班的名。寫意每次都早早到,一改假小子的樣子,打扮得格外淑女,還將他旁邊那個隔著過道的位置率先霸佔住。 寫意繼續說:「那天,正好這男生遲到,從他進門我就肆無忌憚地盯著人家看。他卻不在意,坐下的時候不經意地望了我一眼,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我當時興奮得不得了。過了一會兒,他又看我一眼。」 「然後呢?」平馨好奇地問。 寫意拉她回到辦公室坐下,接著說:「我心裡偷樂,但表面上還是裝著專心聽課。沒想到過了幾分鐘,那個男生趁著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當口,很嚴肅地傳了張紙條過來。我當時按住狂跳的心臟,小心翼翼地將紙條展開,裡面寫了句話。」 「什麼話?」平馨急忙問。 「同學,你的連衣裙穿反了。」 撲哧一聲,周平馨笑了出來,樂道:「這故事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 「但那個時候你還是小孩子,出點糗總應該不太難堪。」 「小孩子?」寫意笑,「你難道沒暗戀過學長、同學之類的?那個年紀在自己仰慕的人面前出一次糗,真是沒臉活下去了。」 「那現在那個男孩呢?」 「不知道,」寫意眸光一閃,搖頭說,「模樣和姓名居然全都想不起來了,但是對某個細節和動作居然有印象。」眼神有些落寞。 這些話、這些事,寫意如今想來歷歷在目,但當時安慰周平馨的話也許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例如現在,她就確實不想再出現在厲擇良的眼前。搞得不好,那個男人還要誤會她有跟蹤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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