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80)_離離原上草

八〇

　　儘管外婆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不要隨便接受人家的物品，但她還是沒能控制住小食品的誘惑。從那時起她開始向外婆撒謊，在外面吃了人家送給她的小食品，回到家中自然吃不進家中飯食。為了不至於被外婆查看出實情，她謊稱自家肚子痛吃不進飯食。長此以往，外婆以為她肚子裡生了蛔蟲，就為她買了打蟲藥。這打蟲藥像糖塊一樣香甜，她很愛吃，謊稱便出筷子般粗細的蛔蟲。外婆信以為真，為她服夠一個療程的打蟲藥。

　　由於富裕女生的饋贈，很多昂貴的小食品，她都如數品嘗過。諸如二十幾元一袋的牛肉幹、三十元一袋的腰果等項食品。只可惜好景不長，小學四年級剛來臨，富裕女生舉家移民到國外，從此斷了小食品來路。應該實際一點地說，她懷念小食品要比懷念富裕女生的時候多。畢竟是孩子時期，對交情不算完全理解。富裕女生離開的日子，她簡直傷感失落到極限，每到中午來臨，她的口水就會淌出大半截。肚子餓得咕咕叫時，才打開外婆為她帶的飯菜。那是兩個白麵、玉米麵兩攙的饅頭，還有肉絲炒鹹菜絲。每日如此，永不換樣。即使換樣

　　也是米飯就土豆絲，或芹菜炒粉條。這些東西若是在品嘗小食品之前，她會狼吞虎嚥地饕餮於肚中，而今變得索然無味。

　　南柯躺在那裡會心地笑了，那是多麼滑稽的童年。還有一件事令她終生難忘，上高中階段，她不知為什麼暗自喜歡上班主任老師。班主任老師是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教歷史的。歷史老師長相帥氣，行為習慣文質彬彬，笑時一面臉頰有淺淺的酒窩，特迷人。班級裡許多女生都被他的酒窩迷惑住，每當有歷史課，女生幾乎全都睜圓雙眸聽他講課，班級歷史成績每次都是女生位居前位，她本人是班級的歷史狀元，理所當然當了歷史課代表。出於對歷史老師的好感，或者說朦朧愛意，她的各門功課非常出色，甚至可以說出類拔萃。她又理所當然當選為學習委員。每當歷史老師叫她到教研室，向她諮詢班級各門功課情況，她都會一陣臉紅耳熱。

　　她那時滿腦子幻覺。看了一本言情小說，她居然幻覺出歷史老師親吻她的鏡頭。歷史老師身上帶有淡淡的香味、口腔裡散著清爽味道。她喜歡和歷史老師對話，歷史老師的音質清脆悅耳，像播音員一樣動聽。因此她經常是有事沒事地來到歷史組教研室。若是實在找不出理由，她只好透過玻璃窗向裡面望幾眼歷史老師。待歷史老師無意間發現她，她就會大方地進入教研室，來個腦筋急轉彎，說她家中有事，下午課要晚來一會兒。歷史老師笑臉答應了她的請求。

　　歷史老師每堂課都會提問南柯幾個問題，有一次南柯溜號間，被歷史老師叫起。歷史老師要她回答「國共兩黨為什麼多次能實現合作？」一問題，她張了幾下嘴巴、眨巴幾下雙眸，第一次出現尷尬狀況。和藹可親的歷史老師一年後出國離開了她，也消滅掉她心中的朦朧愛情。歷史老師的離去給她一個重大打擊，這種打擊不遜色於小時候失去小食品供給的打擊。歷史老師是她的精神支柱，有歷史老師存在的日月，她就像天天置身節日氣氛。

　　歷史老師離開後，學校安排一位四十幾歲年齡段的歷史老師。這名歷史老師吸煙、講話唾液分飛、嘴巴裡經常呼出臭烘烘的氣味。因為吸煙過甚，經常於腹腔內拉風匣，像貓一般喘息，聽了讓人起膩生厭。除此而外，這名歷史老師還愛嘮叨，一嘮叨就是半堂課。他講課時大部分同學都在趴著睡覺。南柯身為學習委員，雖說不敢明目張膽趴著睡覺，卻似是而非地聽課，因此歷史成績直線下降到不及格。南柯不由得發出感慨，理想老師和非理想老師差別有多麼大啊！一行清淚流淌到枕邊，南柯逐漸睡去。睡夢中，她夢見帥氣的歷史老師。給一泡尿憋醒，她忙三火四地去了衛生間。回來後想續做美夢，只可惜美夢像她丟失的青春年華一去不復返。再往下的夢，即是一些亂七八糟、毫無情趣的爛夢。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南柯倏地下了床。莊舒曼已準備好早餐。早餐是米粥、麵包、鹹菜絲。莊舒曼坐在餐桌旁等待南柯的到來。南柯簡單地刷了牙、洗了臉坐到餐桌旁，一點胃口都沒有，勉強喝了半碗粥。

　　來到廣告策劃部，剛好趕上坐班時間。四名女子早已到來，清掃了室內、擦了桌子。惟獨南柯的桌子上留有一層薄灰，桌子底下還有幾團廢紙。顯然她們沒有擦南柯的桌子，桌子底下她們也沒有清掃過。看到這副情景，本就對她們火冒三丈的南柯，拿了幹抹布橫飛猛撣向桌面。一時間桌面塵灰飛揚。那些被抹布揚起的塵灰全都撲向鄰桌。給灰塵籠罩其中，她們像落入懸崖一樣發出驚呼。驚呼聲未落，腳下又飛來廢紙團。她們倉皇地跳起來，連忙逃向帥哥的辦公桌旁。帥哥正端坐在電腦旁進行一項廣告設計。她們驚呼著跑到他面前，引起他反感。她們受到冷落加之被南柯肆意的攻擊，內心頓時燃起沖天火焰。她們在秒率裡奔向南柯，其中一個向南柯發出聲討的語言，幹嗎呀你，吃錯藥了，還是太缺教養？告訴你我們可不是軟麵團任你隨意揉搓，做人不能太倡狂，否則沒有好果子吃。

　　那名女子話音剛落，南柯走向前揪住那名女子的衣領，目光裡露出野狼一樣的凶光。若不是用理性控制住，很可能重拳出擊對方。對方被她的兇惡目光降服住，又被她以下的話震懾住，姑奶奶就是要任意揉搓爾等鼠輩，怎麼不服嗎？

　　幾句話說得那名女子心裡直發慌兼併目瞪口呆。在電腦旁工作的帥哥，聽到南柯話語中的火藥味，連忙擺平此事。帥哥擺平此事的方式令南柯暢快無比。帥哥說，工作時間吵吵鬧鬧不象話，對待新來的同事要以禮相待嘛，誰都在新成員時期度過。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是你們不對，清理衛生時，你們置之不理南柯的座位，本身就是一大錯誤，換了我也會義憤填膺。你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都給我各就各位搞好分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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