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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從山上返回學校的陳塵,內心相當沮喪,非但沒能找到莊舒曼,相反還獲悉老人死亡的事實。這令他悲痛欲絕。與老人相處以來,他發現老人的胸懷如同大山一樣開闊。由此他對老人相當敬佩。他認為老人是當今世上最勇敢的人子。獨居山林,在雙目失明的情形下狩獵、打柴、種地、收割,簡直是一種奇跡。回到寢室,他一頭載倒在床上,兩隻手背在腦後,思索著莊舒曼的去向。其實,此刻莊舒曼和他一樣,正在寢室的床上輾轉反側。

  莊舒曼沿著馬路邊走過幾圈,的確想去山上老人的洞穴居住幾日,想到山上夜晚的恐怖及洞穴內嗆人的野獸皮味,她即刻打消此種念頭。看看時候已不早,她按原路返回學校。走了半小天路程,她既累又乏,卻無法入眠。

  第二日,莊舒曼找出一件從未穿過的開領絨衫穿在身上,露出鎖骨和大面積胸部。這件開領絨衫還是她做人體模特時,與幾名要好女生特意去商店購買的。幾名要好女生人手一件,彼此做彼此的人體模特,將屬於自家的畫幅,貼在自家床頭上。做過人體模特,她就將這件開領絨衫放進衣箱底部,沒有動用過,覺得那件衣服不適合她,沒有像幾名要好女生那樣穿在身上招搖在校園內。南柯就是穿了那件開領絨衫在夜總會認識的商人。那件開領絨衫的確扎眼時髦,尤其南柯裸露的深深鎖骨和嫩白胸部,使得異性會垂涎三尺。應該說商人就是被南柯裸露的鎖骨和嫩白胸部所迷惑。

  莊舒曼穿上那件開領絨衫,披散開一頭長髮,不再紮從前那種馬尾刷,來到床頭鏡前仔細畫起妝,還在鼻子兩側刷了暗影,以此凸顯出鼻樑的挺拔,最後塗了水粉色唇彩。掃視一眼幾名要好女生,發現她們全都用驚異的目光望向她,她笑了,笑裡帶著苦味,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苦笑。她這樣裝扮,目的在於回避陳塵的愛情,她要讓陳塵徹底死心,她並且要狠下心腸告訴陳塵,她從未愛過陳塵。至於何種原因使她做出如此殘忍的決定,她不會向陳塵闡明。她不會提到肖絡繹的名字,肖絡繹曾經對她們姊妹的恩情,她不會忘記。肖絡繹對她做出的無恥行徑,她也沒齒難忘。她要將肖絡繹的好和肖絡繹的不好相互抵消殆盡,成為一個陌生的符號,彼此不再有任何往來。至於莊舒怡,若是依舊對肖絡繹一往情深,那就只好悉聽尊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能阻止得了呢?

  莊舒曼如此時髦的裝扮,惹得南柯、杜拉、苑惜、奔紅月好一陣凝視,但她們誰也沒說什麼,她們知道莊舒曼一定有不可言明的苦衷。而這不可言明的苦衷斷然不可以隨意盤問,否則就會加深莊舒曼的苦惱。一陣凝視後,南柯突然想起通知莊舒怡,莊舒曼已返回宿舍。得知莊舒曼已返回寢室,莊舒怡頓刻減輕一半壓力,準備晚間去莊舒曼的寢室,向莊舒曼說明肖絡繹失蹤一事,與之商討尋找肖絡繹的辦法。

  莊舒曼離開寢室,南柯、杜拉、苑惜、奔紅月跟隨著莊舒曼向食堂走去。半途中莊舒曼被陳塵攔截住。陳塵幾乎一宿未合眼,從郊區山上返回寢室,一直在思索莊舒曼的去向。好容易礙到早晨,簡單地洗了臉、刷了牙,想去附近的警局報警。剛一走出男生宿舍,莊舒曼的背影便出現在眼前。他急忙叫住莊舒曼。聽見他的聲音,她忍不住一陣悸跳,隨後停住腳步,在原地站立片刻猛然回過頭,目光裡帶有一股寒氣,全然消失掉昔日那種柔和色調。看見她冷漠的目光,又看見她妖豔的裝飾,他驚疑得目瞪口呆。以素面著稱的她,而今變得俗不可耐,這無論如何令他思想不通。她在衣著裝扮上一向和他的觀點一致,美觀大方、不入俗套、不妖冶另類,僅僅一夜之隔,她改頭換面成另一個人。

  南柯、杜拉、苑惜、奔紅月知趣地離開,陳塵拽住莊舒曼的一隻胳臂,拖拽莊舒曼來到校園的一個牆角處,扳過莊舒曼的肩胛,與莊舒曼的目光對峙良久,才發出問話,舒曼,你昨日究竟去了哪裡?為什麼會弄成這副樣子?你知道,我和你的姐姐有多擔心嗎?關掉手機,夜半三更返回宿舍,這好像不是你的作風,對嗎?

  莊舒曼強忍住淚水、咬緊牙關,努力克制感情。她不能讓陳塵看出冷淡的假像,也不能 讓陳塵看出假像背後的痛苦,她愛陳塵,她就要對陳塵負責,她不能等到日後陳塵發現痛苦根源,再離開陳塵。屆時兩個人都會陷入痛苦的深淵。陳塵作為一名男性,肯定會在意她的失貞,即使能夠對她的失貞有所原諒,陳塵也定會暗藏心結。這種心結會導致她和陳塵之間美好的愛情分崩離析。這裂痕雖說肉眼看不見,但它會隨著日月的進程有所發展。這種想法在腦海中剛一閃現,她便向陳塵發出話語,陳塵,我們分手吧,我們之間的感情胚芽已腐爛,不可能生根吐綠。我們好聚好散,現在請你放開我,也請你從今往後不要再來羈絆我。我們根本不是同一道路上的人,看到了吧,我這身裝扮,即代表我未來的追求,你能接受嗎?想必你一定無法接受,所以我們分道揚鑣是最明智的選擇,況且我有了新男友。

  莊舒曼說完甩開被陳塵拽住的那只胳臂,向食堂走去。面對莊舒曼的如此絕情,陳塵五內如焚,呆立在原地,好長一段時間沒能恢復常態。他內心燃起一團火焰,這團火焰燒得他口幹舌躁、目赤耳熱、眼前出現一道道光圈。那些光圈像閃電一樣在眼前來回跳躍,又像條狀的蟲子在眼前不停地蠕動,他險些暈倒。他沒有去食堂吃早餐,也沒有去上早課。他躺在寢室的床上翻來覆去思索著莊舒曼的變化。但他始終沒能思想通。短暫的時間,莊舒曼不但著裝妖冶,而且還揚言有了新男友。怎麼可能?但想到莊舒曼的冷酷無情,他又不能不確信莊舒曼言行舉止的真實性。痛苦地思索一番,他推翻了莊舒曼言行舉止的真實性。即使傳說中的精怪也需要變術時間,何況莊舒曼是個血肉之軀的人類呢?莊舒曼肯定有什麼無法化解的心事在瞞著他,否則不會用那麼冷漠的態度對待他,莫名其妙地杜撰出新男友打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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