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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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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絡繹醒來發現躺在家中的沙發上,感到相當莫名。交警見他暈倒、加之老者逃之夭夭,判斷他是被冤枉者,從他兜內摸出手機,逐一撥打手機記憶體留的電話號碼。恰好第一個電話號碼即是莊舒怡的手機號碼。莊舒怡聞訊趕到出事現場,將他帶回家中。醒來後,他有些深思恍惚、不辨方向,內心像結了一個腫瘤,疼痛摻伴鬱悶。他只好去醫院看醫生。那是他精神分裂的初兆,醫生沒有檢查出此種症狀。只是象徵性地為他開了化痰活瘀藥物。醫生通常都是在患者疾病的尾聲階段,才能查看出患者的疾病。就好比某些社會弊端現象,只有升級到危害全人類,才會有相應措施誕生。醫生的現象和社會的某種現實相當吻合。他因為缺乏抵禦拙劣事物的能力,思想陷入頹廢。此間傳來父母死亡的消息。他的神經崩潰到極限。他本想奮鬥出輝煌的明天,再去面見父母。讓父母知道,只要通過奮鬥,沒有成功不了的事。離開父母的供給,他照舊活出個人樣,決非是「人樣蠟槍頭」的窩囊廢。 肖絡繹的父母是去境外購買貨物返回的突中溺水而死。他是父母唯一的兒子,幾年未和父母謀面,如今面對父母的屍首,怎能不令他悲痛欲絕。幸虧未歸家門的責任不在於他,否則他該有多麼傷心。父母三令五伸忠告他,要他不要理睬閒事,將精力用在學問上,做個人上人。他沒有聽父母的忠告,照樣我行我素管著莊家姊妹的「閒事」。父母知曉後馬上和他翻了臉,不許他返回家門,從此以後橋歸僑、路歸路,並斷絕了他的經濟來源。父母之所以極力反對他幫助莊家姊妹有兩層原因,一層原因是怕糟蹋錢財,一層原因是怕他讀書期間和 莊家姊妹發生曖昧關係。男孩子一旦上了女孩子的色船,很難回頭。如此還能指望他光宗耀祖、顯赫門庭嗎?望著父母的遺體,他內心突湧出一股說不清的滋味。骨肉親情、養育之恩、莫大遺憾,一時間全都砸向他,使他不知所措,如同驚弓之鳥。他撲在父母的遺體上,沒有哭泣出聲。他已哭不出聲。父母對他再怎麼嚴厲,也是哺育過他的父母,他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父母死亡的事實。死亡是世上最為殘酷的事。做兒子的還未來得及回報父母,父母卻在正值壯年雙雙遇難。這是怎樣的打擊和創痛? 處理完父母的喪事,肖絡繹在父母那所豪華的居所內浮想聯翩。他想不通父母那般精明的商家,怎麼會疏忽掉一個至關緊要的環節。這至關緊要的環節便是沒有計算好財產的未來分配製。面對父母留下的豪華居所、百萬鈔票,他感到荒唐至極。當年他是那麼需要錢財,為了錢財他吃盡苦頭。他辛苦地作畫,廉價賣掉畫幅。讀研究生期間,向學校請求邊讀書邊執教,以此維繫他和莊家姊妹的生活。錢財在那個時期有多麼重要,他深有體悟。如今這所豪華居所和百萬鈔票對他來講已失去原有價值。像在父母墓地時那樣,他仰天大笑起來。笑過後,他做出一個英明的決策,將自家的房屋賣掉,所得款項連同百萬鈔票分別捐贈給貧困山村,以此使父母辛苦賺來的鈔票有所價值。 自從父母發生意外事故,肖絡繹的疾病潛伏期開始生根發芽。他愈來愈抵禦不了疾病的亢進。疾病折磨得他五內如焚。他盡其所能望向美好事物。而他眼皮底下的美好事物,即是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望見她們,他就會從內到外產生舒服感。由舒服感演變成對她們的欲望。他心靈頹廢的時候常想,這世上最快樂的事,恐怕僅剩下對漂亮女孩子欲望和幻想了。他在通體發熱、眼內渾渾噩噩、鬱悶不安之際,只要望向漂亮的女孩子,就會通體綿軟卸掉疾病的侵擾。 漂亮女孩子常常使他血液在體內停止咆哮,趨於正常運轉。他也就成為「正常人」。可他這種現象在別人眼中就會成為非正常。他在看不見、摸不著間,由一種疾病升級到另一種疾病。疾病日漸頑劣,而他還得佯裝無事人,繼續作畫、為學生授課。此間最好的良藥,則是窺視美女。他清楚早晚有一天,他會玩火自焚。如此就會嚴重傷害到莊舒怡,他何不及早離開莊舒怡,給愛情劃上句號。不要她誤解他是一條色狼再行離開。倘使如此,從前那些美好鏡頭會毀於一旦。何況今日之事,她已對此深惡痛絕。從她的冷漠目光中,他看到怨痕。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男人不能給女人完全的幸福,從女人身邊撤離開,無疑是聰明之舉。 第四章 肖絡繹在畫室裡產生出一系列念頭的瞬間,從容地走出畫室來到臥室。莊舒怡那會兒躺在床上正回憶肖絡繹的惡劣表現,一向深愛她的肖絡繹做出如此不體面之事,使她心靈顫慄、無法理解。 平日裡說話溫和、對她呵護倍至的肖絡繹,突然間在她面前變得陌生兼併可怕,怎能不令她傷心失意。看到她在流淚,肖絡繹一陣揪心,隨之發出感慨,傷害一個人只是瞬間的事,而挽救一個人,往往需要一生的時間。 肖絡繹推門的聲音很輕,莊舒怡毫無感知。他很想向她做一番解釋,可是剛才的一幕如何解釋得清楚。說自己是一時衝動或者太愛她,顯然荒謬至極。如果說他太愛她,就不該做出近似癟三的行為。為了不再傷害到她,他只好對她做出更大的傷害。而這種更大的傷害能夠換來她永久的安寧,這是他唯一的選擇。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毫無聲息,彼此的內心都很緊張。她還在生他的氣,自然不能發出語言。而他即將發出的語言,又是一種對她絕對的傷害,他怎麼能那麼順暢地說出口呢?何況他是那麼喜歡她。他清楚愛著非常難,只有非愛才能夠任意而行、無所顧忌。 他清了清嗓子,以此消除某種尷尬,隨後向她發出話語。那話語聽起來刺耳、尖酸,這是他努力致使的結果。若是不達到使她傷心至極的地步,她決然不會和他分手。這一點他很清楚。多少年來的友情、愛情在瞬間消亡掉,任憑誰也無法承受。那是一種痛斷腸的承受。他將雙手插進西服褲兜,儘量做出瀟灑狀。待她轉過身看到他這種表像,加上他的語言功夫,就會形成一幅完美無缺的狠心狼畫幅。她就會失去對他的愛情。他立在床鋪旁側,視線空茫地望向窗外,然後說,你起床,我有話要對你闡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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