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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好好的女子,爹媽辛苦養大,何苦偏要這樣爭先恐後地踩低自己,巴巴地送上門去讓人羞辱踐踏?!

  她見過不少那樣的女孩子。不乏家世清白、聰慧知禮的女子,想來也是手裡拿著一張長長的waiting list的角色。可為何偏偏要去攀一個有太多女孩想嫁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往往並不能欣賞她出眾的地方,他們太浮躁了,他們挑花了眼,以至於忘記了對等、忘記了尊重、忘記了珍惜。

  這個男人甚至無法在智力上與她溝通,無法在精神上與她交流。要他什麼?

  她們難道不知在這個圈子裡,不能祈禱男人的良心,只能祈禱女人的自愛!

  什麼時候女人的身體也如同畢業證、注會證、律師證一樣是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任君挑選的了?

  喬落覺得難受。

  當她的美好世界在她面前粉碎殆盡後,她常常陷入這樣的冥想,越想越遠,如入困境。

  那一場歲月將她掀下好幾個階級,她看見的接觸的再不是以前的世界,那個世界那麼的陌生、複雜,卻又那樣的真實、殘酷。

  都怪她以前太傻。

  她以前相信只要努力,夢想都會實現。

  她相信只要你自尊自愛,就會得到尊重愛護,外物不傷。

  她相信人生平等,人性本善,人間是個大家庭,互助互愛。

  她相信男女平等,能者勝之。

  她相信承諾,相信忠誠,相信良心……

  難道成長就是將這些一一顛覆?

  賀遲看著喬落越來越寂寥的臉覺得心驚,他感覺這個女人正在一點一點地遠離他!

  他笨拙地說:「落落,他們……各取所需。」

  喬落一怔,回過神來,眉間壓著隱忍的憤慨:「並不全是。」

  賀遲愣了,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商雨?」

  喬落不答話。

  賀遲有些虛,心裡暗罵宋海不是東西,女人那麼多,之前還跟個小歌星你儂我儂,這回過身偏偏招惹上喬落的朋友。

  「其實大海他……他……」賀遲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來,其實他們男人之間都將女伴預設為一種模式,沒人會傻到去問:你這次是不是認真的?

  喬落心裡清楚答案,不想再繼續話題。

  用手捂住臉,冰涼的手指撫上額頭,仍無法冷靜下來。

  她不只是傻,她還太蠢。

  從小被培養的世界觀就是大是大非大局大家。

  她很難說出「這是別人家的事與我何干」的話來。

  所以每每有學生請願一定有她,每每路見不平仗義執言的一定有她,每每什麼投票啊、民調啊也一定有她。

  她總是很積極地去參與一切她能參與的事情,她總是相信假如人人都能對這個社會有點兒主人翁意識不再自掃門前雪,那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更好更好。

  她曾經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人民,很有力量。

  後來才知道,不是。

  但她仍舊蠢,那年回國後看見農民上訪意外致死的報導就拎著小包跑到那個山村,卻差點兒被人當成居心叵測的外來人抓住,最後還資助了那家的孩子念書上學。

  她也曾經很灰心過,尤其是回國後看到這些只知吃喝玩樂卻大把揮霍納稅人錢財的紈絝子弟們,她總是覺得出離憤怒,然後就是無邊無際的無力。

  她知道,他們都說她蠢。

  不知怎麼竟然開口說:「你知道麼,二十萬可以建一所希望小學,給一個山區帶來教育和希望。」

  賀遲這回真慌了,他從來知道喬落是個胸中有溝壑的女子,這一上綱上線他不也被劃進了被她鄙棄的人群之中?

  「落落……我……」

  「別說了,我想回家了。」她覺得她對這個世界水土不服、適應不良。她說,「我要回家。」

  週一中午商雨偷偷跟她說:「我剛才出去買咖啡好像看見賀少的車。」

  喬落打他電話竟然關機,她心底升起了一種排斥情緒,悶悶地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下樓去看看。

  依舊停在老位置,喬落走過去隔著車窗看見他閉著眼靠在駕駛座上,似乎睡著了。

  她又走近點,才發覺他似乎很疲憊。襯衫是皺的,胡楂兒也出來了,陽光照不進他眉間的褶皺和緊閉的雙眼,他的嘴抿著,仿佛受著什麼痛苦,被一種無形的折磨籠罩。

  喬落看得眉間一緊,敲敲車窗。

  男人馬上警醒地睜開眼睛,看見喬落立刻彎了嘴角笑起來,露出閃閃白牙,仿佛剛才的憂鬱只是喬落的一場幻覺。他打開車門下來:「落落你怎麼知道我來了!」高大的個子挺立眼前,配著這裝扮,倒有一種落拓的灑脫。

  「你來了怎麼不告訴我?」

  「我本來打算晚上來找你,這是剛要去公司路過這裡歇一會兒。」

  「……有事?」

  賀遲從車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塞進喬落懷裡。

  「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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