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落落清歡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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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上位者都具有一定的非凡才能,這讓他們驕傲甚至自負。但凡久在位上者,習慣發號施令,這讓他們頑固甚至使他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論你們說得多好聽多動人,就憑你們是晚輩是孩子,他就不會讓自己被你們說服。」 「那就沒轍了?那怎麼辦啊,哥,你倒是說啊!」 「也許,為了顯示自己的胸襟涵養,他會意思意思在一些微末小事上讓步,但,這次涉及根本利益恐怕很難。但如果……」 「如果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小夕,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會讓爸擔多大風險?還是你為了針對喬家什麼都不顧了?」 「哥,你說什麼呢?喬家上位你以為咱家就好過了?喬家那個死丫頭從此就踩著你鼻子做人,你開心了?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還說是最好的兄弟呢!你不是一直標榜自己多正直義氣嗎?!」 「我是。所以我可以自己為他兩肋插刀,但我不能因為這個要求爸爸為他承擔風險。」 「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要相信爸的判斷能力。我就不信爸會鬥不過那個老狐狸!這回鐘家和那些自我標榜的正義之士都站在咱們這邊,況且如果贏了呢?那咱爸不就是最有希望升的?實在不行就先捅到報社。而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意冬哥現在都憔悴成什麼樣了?再這麼下去意冬哥肯定垮了!」 「……如果能用他自己說服自己,我想那會有很大勝算。既不冒犯他的驕傲自傲,又能歌頌他的英雄情懷,還能彰顯出他自省的胸襟……其實這中間的利弊他比咱們清楚多了,根本不用你來提。只要讓他跨過這個坎就成。你就把你拍馬屁的功夫都使出來,我想爸可能會很樂意這麼做。」 彼時,顧意冬是個純粹的孩子,聰慧正直,像一株挺拔清俊的翠竹,傲然立於泛著薄霧的清晨。 賀遲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霸王。他沒有顧修啟那樣端方儒雅的父親,也沒有那般和睦溫馨的家庭,在他眼中,世界從來要複雜得多。 他未曾心安理得地享受過所謂父親的威嚴和所謂母親的慈愛,他一直是個反骨的孩子,折騰。 從他開始懂事他就在觀察,他想知道那所謂的真相。最後,他失望,他離開。 他無法指控父親的薄情母親的薄命,他驚覺自己竟然理解父親所謂的苦衷。他很失望。對這世間,對父親,對自己。 他離開得很堅決,逃似的。 父親在他後面罵:這個冷酷的死孩子! 不,爸,冷酷的不是我。 我是想保留一點溫度。 他羡慕顧意冬,那人從內到外都似一縷春風,柔和、明亮、沒有陰影,眉目間如此澄澈安然。 可是顧意冬也羡慕賀遲,羡慕他的狂放、肆意和反叛,他總覺得那個男子似乎隨意間就總是活得比他人多幾分隆重。 但顯然,歲月莽莽中,顧意冬被剝奪了那琉璃的光彩,而賀遲也日趨姿態沉寂。 不得不說,顧意冬的運氣,要壞一點。 如今的顧意冬已將權術玩弄於股掌之間,趨利避害,駕輕就熟。 這一切開始的那一年,炎熱的午後,他面對賀夕的問題,垂著頭,彷徨著,良久不語。 二十歲的青年,憔悴又狼狽,他的心幾乎被憤怒和仇恨蒙蔽,儘管這樣,眼前仍閃過喬落青春洋溢的臉。 他恨自己。 他掙脫不了命運,又無力戰勝。 他終是咬咬牙:好! 說到底,是為背叛。 他當時腦中只有恨。 「那事成就先訂婚!」賀夕緊逼,她的確年輕,但她流著賀家的血。她知道什麼是自己要的,不手軟、不折回。她喜歡顧意冬,從小就喜歡,喜歡得心都跟著疼。她不明白,怎麼自己全心愛戀了十幾年的人,以為水到渠成會嫁給的那個人,竟然轉眼間就被打上了別的女人的印章。 她從小就覺得,放眼望去,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配得起她優雅完美的意冬哥。可是那個人出現了,不亞於她的美,不亞於她的家世,甚至比她還要聰明耀眼。而周圍的人似乎早就遺忘了也曾經站在他身邊的自己,都滿心歡喜地看著那兩個人,等著他們書寫金童玉女的童話。 她曾以為自己的愛最深重,經得起他的疏遠和雲淡風輕。可當她看見他竟用那種從未出現過的炙熱而深沉的目光凝視著另一個女人時,她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追丟了她的新郎。 但是當年的賀夕那樣的年輕自信,她並不懂得,那樣的愛對顧意冬意味著什麼,那種驚天動地的火熱,可能已經焚燒殆盡了他一生的熱情。 賀夕不曉得,也不懂得。十七八歲正是勇往直前為愛不顧一切的年紀,她拼了命的學習,她爭一切能跟喬落較量的東西。在知道喬父在顧父的案子中有份時,她興奮得睡不著覺,她不是當事人,她體會不了那種深重的悲愴,她只是明白了——這是她的機會,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事成就訂婚!」顧意冬終於答應。 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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