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落落清歡 | 上頁 下頁 |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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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落想到這裡頭更疼,她勉強夠到床頭一個水晶花瓶,拔掉花倒掉水,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往門上砸去,只聽哢嚓嚓的碎裂聲傳來,外面終於安靜了。 「落落!」聽聲音推開門的是顧意冬,喬落還沒看清他就被賀遲推到一邊,「落落,你醒了?你怎麼樣?!」 喬落看見衣衫狼狽嘴角還滲著血絲的賀遲狠狠地皺了下眉,不再看顧意冬,扭過頭去:「去上藥,然後請安靜,我想休息。」 然後真就倒頭睡去。 顧意冬不肯離開,堅持守在病房,最後被人架走去拍X光。賀遲也不再睬他逕自被簇擁著去上藥。 「我來吧王主任。」鐘進接過主任手裡的藥棉。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有話好好說啊!賀董也別生氣,畢竟傷身體。」王主任一面說著一邊很有眼色地往外退。 賀遲滿不在乎地應著聲,忽叫:「哎喲!鐘進!你小子公報私仇是吧?!」 鐘進抿著嘴:「你們……你和意冬哥為什麼又打架?」他剛剛聽人議論說高幹病房出大亂子了,院領導都過去了。從小護士嘴裡打聽到賀大公子和達啟信託的顧總打起來了,說是因為有個員工胃出血休克了云云。趕緊跑過去拉架,高幹病房外的走廊裡滿滿的人,他都擠不進去,只能跟著喊別打了別打了。結果過一會兒看見一堆院領導簇擁著一個人出來往門診來,仔細一看正是賀遲。 「為了那個該死的女人啊!」賀遲吊兒郎當的答。 「不是吧?小子你不知道?圈子裡都傳遍了你不知道?!」說話間鐘遠搖搖晃晃地走進來,唱做俱佳地嘖嘖歎道,「都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失職!看你最近新婚愉快,這麼大新聞都沒告訴你!現在誰不知道啊,號稱感情最好患難與共的顧意冬少爺和賀遲公子終於因為女人反目成仇了!這可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八卦啊!小弟,你何其有幸也成為主角之一啊!與你深沉內斂的意冬哥和狂傲霸氣的賀遲哥相提並論哪!」抑揚頓挫地言罷,一拳打上賀遲的淤青,「不錯啊哥們兒,看不出來藏了一手,意冬可是骨折了!」 賀遲輕哼一聲然後貌似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樑:「骨折了?我估計也差不多。我在美國時一度情緒很抑鬱,所以對拳擊稍有涉獵……哈哈,把每個歧視華人的美國狗打得滿地找牙!對了,」賀遲挑著眉側頭瞄他,「我說怎麼哪兒都有你啊?」 鐘遠抱膀往牆邊一靠:「這麼大動靜我能不來嘛!我這不正巧在周圍辦事,之前是聽說顧意冬抱著喬落慌慌張張跑進來掛急診,我媽怕這邊有什麼亂子讓我方便就過來看看,結果沒想到你小子比我還快啊!」說話間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鐘進。 賀遲明白他的意思,哂笑一下,也瞥一眼鐘進,忽罵:「嘶!小子你輕點!」 氣氛有點沉悶,鐘遠再開口語氣也變得嚴肅許多:「我過來之前先去看了意冬,哥們兒,生生地小臂骨裂啊!更別說其他地方了! 「賀子,大家這麼多年發小,你說你這樣下狠手,至於嘛?」鐘遠歎口氣,「不是我要偏幫我表兄,人倆畢竟初戀情懷一首詩是不是?而且這還不都是那小妞自己選的,喬落那丫頭有的是主意哪!這是福是禍都是人倆自己的事兒了……你說再怎麼不甘心還能真比咱兄弟快三十年的感情重要?你就覺得值?女人嘛,一抓一大把啊!」 賀遲不說話,斂著眼,左手屈著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忽然張口問鐘進:「你愛她?」 鐘進紅了臉,但仍堅定地點點頭:「是。」 「愛她什麼?」賀遲不等他回答繼續說,「你不說我也知道,喜歡她漂亮優雅,進退得當,氣質高華,自信驕傲,有少女的活潑和女人的嫻雅,嬌俏與嫵媚結合得相得益彰……」 鐘遠突眼:「靠,你哪兒整的詞兒?」 賀遲斜他一眼,語氣諷刺:「她以前的男朋友跟我說的,啊,就孫豫那鐵瓷!好像也是個醫生之類的,麻著呢!」又問鐘進,「我說中了吧?」 鐘進反問:「你愛的不是這個麼?!我的確是愛她這樣,她似乎永遠都笑著,都優雅,都驕傲。她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那個金光閃閃的落落公主!」 賀遲有一瞬失神:「我麼?愛?呵……是啊……是啊。」 然後便沉默,許久許久,最後他一手支眉極緩地舒了一口氣:「我,愛她的時候,她卻是個鬼見愁——又黑、又瘦、又邋遢,天天拉著一張臉,像誰都欠她錢似的。可是我,愛上她了。我愛她遭逢大變卻條理清晰;我愛她從不怨天尤人;我愛她堅強樂觀、豁達善良;我愛她……受了這麼多傷遭了這麼多罪……緩過勁來第一件事就是試著去原諒!我愛她半夜做夢的時候偷偷地哭,清醒的時候卻從不流淚;我愛她暴躁的脾氣,和發完脾氣後紅著臉又不好意思道歉……大鐘,你問我值麼?我不知道,可是……我的確是不甘心。」賀遲抬起頭,眼睛亮得懾人,卻閃著暗沉的光。 「你們不知道,這麼多年,在她最苦最難最黑暗的日子裡,陪在她身邊的,是我。在全世界都拋棄她之後,是我牽著她的手逼著她往前走,是我在她不說話不吃飯的日子裡一天一天的抱著她哄著她,是我費盡心思讓她站起來,讓她說出第一句話露出第一個笑……大鐘……」 賀遲用手遮住眼睛:「我不是要她回報我,我做這些心甘情願,否則我不會放開她的手,眼睜睜看著她這幾年一個接一個換男朋友……可是,大鐘,我受不了她竟然這樣回到顧意冬身邊糟蹋自己!」 「這麼多年了,顧意冬他,什麼、都沒有做!」 「他只是在他的世界裡心安理得地怨恨她!是我,是我把破碎的她一點一點縫補起來!七年了!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時至今日,她舉起的卻是顧意冬的手?別跟我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這種蠢話,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 賀遲保持手撫在眼睛上的姿勢,良久,似乎睡著了。 鐘進、鐘遠都悄悄地退出去了。 兩個人並肩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鐘遠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歎道:「女人都他媽的是禍水!這個尤甚哪!」 鐘進低著頭許久不動,然後啞聲說:「哥,我沒事……其實,我從來都知道喬落並不愛我。這麼長時間我也想明白了……我本來也是不死心,我總覺得如果我們當真能結婚,我賴著她時間久了,也許她就能賴成我的了。」鐘進吸口氣,露出一個苦笑,語氣悲哀,「輸得真徹底是不是……論恨,恨不過意冬哥,論愛,愛不過賀遲哥……」 鐘遠看弟弟落寂的樣子覺得有點難受,伸手使勁擁住他的肩膀:「小夥子,路還長著呢!都忘了吧!啊?看賀子就知道了,就是給你機會賴,最後也不一定會是你的。這女人鐵石心腸啊!」 「嗯……不會是我的……其實,哥,我覺得,落落她,對意冬哥的心意更像是一種信仰。她心裡,應該是有賀遲哥的吧,只不過,她真的是榆木腦袋,自己轉不過來吧。」 「啊?!」鐘遠愕然揚眉,然後搖頭大笑,「那就讓他們折騰去吧!咱兄弟喝酒去!」 「對!讓他們折騰去吧!」 喬落覺得自己怎麼也睡不醒,那種感覺好像很熟悉,似乎很久之前曾經經歷過。 飄飄然的在雲朵中,柔軟、幸福、安全。 很多事情她都記不太清了,也不想去回憶,她現在只覺得很輕鬆,很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有人不停地在她耳邊喊,然後竟然還拍打她的臉,最後乾脆搖晃她的肩。 她覺得她美好的小世界被打破平衡,支離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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