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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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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他神秘兮兮地笑笑,死活不說。又隨便聊了兩句後,他說要睡覺,明天有重要約會。 我一聽,立馬來了興趣,很八卦地問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他哼一聲,說準備打一輩子光棍兒。 我不屑一顧,擠對他:「小屁孩兒才多大,別成天開口閉口一輩子。」 他怒,吼著如果再叫他小屁孩兒,他就跟我斷交! 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威脅,我一個禮拜總要聽幾次,於是見怪不怪地逕自掛斷電話。 看著他一步步走出當年的陰影,我打心眼裡為他高興。四年前,展夜自殺,帶給每個人的,除了震憾,只剩傷痛。憂鬱、自閉、兒時的陰影、心裡障礙、自虐,這些詞彙,似乎離我們的生活遙不可及,但是一個美麗的生命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消失在那個冰冷的雨夜。 「媽,你又在欺負可愛的陽陽小叔?」清脆可愛的聲音突兀響起,兩個小男孩兒一前一後從修月的書房裡走出來。一樣的穿著、一樣的面孔,這是我跟修月的雙胞胎兒子:修寶、修貝,合稱寶貝,大俗名兒,我取的。 「你們兩個又躲在房間裡玩遊戲?」 「沒,我在MSN上跟樂樂哥哥聊天。」大寶說。 「我也沒玩遊戲,我在看網上的視頻,楚叔叔新片的片花。」小貝說。 「你倆這小日子過得挺充實啊!下個月學校開學你們就上一年級了,給我收收心,別總惦記著玩。」我邊說邊揉搓著大寶軟乎乎的臉蛋兒,意料中地遭到他一記大大的白眼兒,「媽,這是人臉不是豬臉,你輕點兒捏。」 嗯?我笑,好耳熟的話。很多年前在車上,他捏我的臉,我的回答跟兒子如出一撤。 「好,你肯定又在想老爸了。」小貝很肯定,大寶點點頭,「沒錯,咱媽只有在想起老爸的時候,才會這麼笑。」 「媽,樂樂哥哥說你上週末又背著我們一個人偷偷去看老爸了,是不是?」大寶質問。 「啊?真的假的?」小貝的大眼珠子瞪著我,「媽,老爸不是你一個人的!」 「想跟我搶男人,你們還差得遠。難得我跟你爸能二人世界互訴衷腸,當然不能帶著你倆去當電燈泡兒。」 「媽,你可真肉麻!怪不得這幾天心情這麼好!」 「少囉嗦,我去車場了。一會兒小白阿姨過來,帶你們去看楚叔叔的電影首映式。」 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習慣思念,安於等待。 六年前,修月被判入獄,海天集團幾經動盪,終於在新任集團主席的努力下,步入正軌,恢復正常運營。此前被政府凍結的隸屬修月名下的百分之六十的集團股份也宣佈解凍,在股市上公開拋售。修月入獄後,法院宣判沒收其所有私人財產,可除了名下股份,銀行帳戶裡的存款金額卻少得可憐。想都不用想,任誰都知道他肯定已經提前把資金全部轉移。可是,清查了跟他有關的所有親月好友的銀行帳戶狀況,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大額資金流入。 兒子一歲生日那天,我被允許去看他。說起來,我爸在修月的事上提供的唯一幫助,就是讓我們見面時不必隔著冰冷冷的玻璃。特殊探視室裡,每週有半個小時沒有任何阻礙的獨處空間。記得那天,他緊緊摟著我,趴在我耳邊低聲笑問:「那輛威龍還停在別墅的地下車庫?」我點頭,他笑意更濃,「拆下駕駛位元座椅,左側金屬支架上粘著的信封,是我送給你和兒子的禮物。」 那是一份詳細的銀行帳戶存款資料。開戶人是葉南,開戶行是瑞士中央銀行,帳戶密碼是3609,至於存款金額,上面的零看得我有點暈。 我用這筆錢,委託信託機構以兩個兒子的名義成立了一項名為「寶貝計畫」的信託基金,在他們十八歲之前,這個基金由我負責代管,主要用於幫助那些在各種災禍中失去親人的孤兒重返校園。運作至今,已經成功地讓三百八十六個失去父母的孩子返回校園,有的已經踏進大學校門,繼續深造。每年,我都會收到很多孩子的來信。上個月,我把這些歷年收到的信件拿出來交給兒子,讓他們仔細地讀完每一封。我告訴他們,馬上就要上學了,今後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來信,都由你們兩個來回復。這個基金,是爸爸在你們一歲生日時送給你們的生日禮物,從這些遭遇不幸卻選擇勇敢面對生活的孩子身上,你們能學到很多,這是爸爸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説明你們成長。 「生日快樂!」 六支造型可愛的蠟燭齊齊熄滅,祝福聲起,兩個小壽星舉著果汁走到我面前,一左一右,在我臉上印下兩記響亮的甜吻。接著一左一右趴在我耳邊,大聲說:「媽媽,我們愛你!」 「耶!」小白帶頭起哄,我張開胳膊把一寶一貝緊緊摟在懷裡,眼角濕濕的,幾乎被幸福淹沒。 「大寶小貝,禮物,樂樂選的。」 「乖寶貝,這是瑤阿姨的禮物。對了,你們不是想去參觀來D市的大熊貓嗎?明天下午阿姨沒課,帶你們去好不好?」 「好!」他倆異口同聲,聲音別提多響亮了。江瑤親親他們的小臉兒,眼睛閃裡掩不住的慈愛。 「寶貝兒,這是陳晨阿姨的禮物。來,也讓阿姨感受一下左右開親的滋味兒,來嘛來嘛,看你媽幸福成那樣兒,我好嫉妒!」兩年前,陳晨的老公被總部調到中國擔任亞太大區經理,順理成章地,她終於把家搬回國內,離我很近。有多近?就在隔壁。 「小帥哥,小白阿姨的禮物是江叔叔選的,他在外地出差,所以來不了。偷偷告訴阿姨,最近有沒有哪個可愛的妹妹又請你們去動物園玩了?」 「你們兩個女人給我閃遠點,不要在這裡荼毒祖國的幼苗。寶貝兒,剛才吹蠟燭的時候許的什麼願?」 寶、貝二人欲言又止,想了想,由大寶擔任發言人:「許的願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摸摸兒子的腦袋,他們許的願我想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來,切蛋糕吧。」 就在這時,巨大的引擎聲突兀地劃破半山的靜,驚起夜啼無數。很快,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囂張地停在別墅門前。 「陽陽小叔的車!」寶貝二人反應很快,撒開小腿兒直奔門口,被跳下車快步跑進來的高大男孩兒一手一個地輕鬆抱起。 「來,一邊一個,親。」自從有了這對兒雙胞胎後,這就成了陽陽習慣性的開場白。 「這就是你電話裡說的驚喜?」幾個月不見,臭小子還那樣兒。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混進教授隊伍的。 「切!我的驚喜是給寶貝兒的。」說著,他賊兮兮地貼到他倆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就聽見我那倆傻兒子兩次異口同聲,「真的嗎?!」 「當然,難道你們忘了陽陽小叔可是天才,天才說的話絕不會有錯兒。」 「陽陽,你又在那兒忽悠我兒子呢?」 「媽媽,陽陽小叔說,許的願必須要說出來,流星才能聽見,聽見了才會出現,出現了願意才能實現!」 滿院的人皆無語。 我笑:「陽陽,這就是你這幾個月在耶魯的研究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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