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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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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誰?」 「去香港分公司,暫時的。」 我僵了僵,轉身望著他。因為休息不好,他臉色有點暗,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楂兒。我輕輕地摩挲,感覺刺刺的,刮得手心發癢。他握住我的手,低頭吻我,很深很烈的吻,我機械地回應,心裡空蕩蕩的。 一陣涼風刮過,瞬間吹透薄薄的絲質上衣,我的身子下意識地瑟縮發抖。他抬起頭,抱著我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前。蕭索的清晨,我們就這麼擁著彼此,難抑的無力感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不知道未來的路上,還能不能看到兩人牽手走過的身影。昨晚,我把自己徹底交給了他,給自己選擇的卻依然是一份看不到未來的愛情。我很沮喪,內心被濃濃的灰色籠罩,走不出愛的傷痕,看不見愛的曙光。 我開始相信冥冥中的宿命,修月付出的是二十年的等待,而在我轉身願意為之駐足時,上天卻不願許給我們一份簡單、平淡的相守。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圍城,城裡城外的標準定義得各不相同。我所擁有的,也許正是在很多人心裡可望而不可即的城外風光;而我渴望的,卻是他們唾手可得的城內所有。周希問我覺得上天公不公平,仔細想想,這麼問,本身就已經包含了他的答案。公與不公,不同的立場有不同的論斷。也許在他看來,不管是我,抑或是修月,都是上天的寵兒,我們所追求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點綴,甚至是貪得無厭的索求。也許他覺得,站在俯瞰眾生的頂峰,我們實在沒有資格要求更多。生活和活著,是涇渭分明的界定。他不甘心的,大概是我們從未體驗過為活著而苦苦掙扎的辛酸,卻肆意地揮霍與生俱來的光環,無病呻吟地挑剔那份在他看來已經接近完美的生活狀態。所以說,換位思考大多時候都只能是紙上談兵,固守著心中的圍城,誰也不可能真正跳出三界之外,頭腦冷靜地把自己帶入別人的人生。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保安隊長滿頭大汗地推門而入。無意中瞥到我和修月相擁的身影,腳步頓時僵在原地,尷尬無措。修月鬆開手,神色淡然地轉身走進客廳,我尾隨其後,心裡忐忑莫名。我不喜歡馮婕,卻也不希望她遭受莫名的傷害。 「怎麼樣?」周希刷地起身,迎上門外來人。 「找到了,」保安隊長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氣喘吁吁地道,「在度假村最北邊的配電室裡,我已經叫人把她送去度假村醫院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周希追問。 「這,」保安隊長面帶難色,「馮小姐昏迷不醒,現場沒有其他人在,配電室的門一向是鎖著的,暫我們也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去醫院看看。」修月的一句話制止了所有的詢問,幾個人匆匆坐著巡邏車趕往醫院。 醫院裡,馮婕已經醒了,衣衫不整,精神極度緊張,什麼也不說,只是摟著周希不停地哭,情緒非常不穩定。醫生說她身上沒有明顯傷痕,也沒有被侵犯過的跡象,應該只是驚嚇過度。比較遺憾的是,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這句話,把所有人都炸愣了,周希臉色僵硬,咬牙切齒,恨恨地說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一定要讓傷害馮婕的王八蛋付出代價! 難得的休憩之旅就這麼在兵荒馬亂中結束。周希帶著馮婕轉去市里的醫院。我跟小白草草交代了一下,沒說發生什麼事,只跟她說我要先走,讓她玩夠了開我的車回去。江瑤那邊江帆去解釋,就這樣,我跟修月開著一輛車,尾隨周希離開了度假村。 回去的路上,我問修月早上在別墅的院子裡跟江舟嘀咕什麼,他想了想,說昨晚他來度假村以前接到楚塵的電話,楚建國從療養院跑了。我有點蒙,問他楚建國什麼時候進的療養院。他說在傷害我那晚之後,楚塵就把他送進了市郊的療養院,請人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照顧他,順便讓他接受治療。我問他楚建國究竟有什麼病,他說他也不清楚,楚建國只要不受刺激,跟政黨人完全一樣。我心裡有點慌,問他這事跟馮婕的失蹤有什麼關係,他笑了笑,笑容沒什麼溫度,說現在還不能下結論,江舟已經去查了,在楚建國失蹤的第一時間江舟就已經派人去查了。我腦子又亂了,有種想跳車的衝動。我挺心疼楚塵,不知道他在給修月打電話的時候,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這種日子真的讓人很崩潰,我不知道隱藏在背後的究竟是一張什麼樣的網,竟然把我們所有人都緊緊困在其中。難道定要一網打盡才能償其心中所恨?如果是周希,我想就算將其刀刀淩遲,也難解我心中恨意。如果不是,好壞這背後隱藏的禍心,實在太可怕了。 第二十五章 真相永遠比想像殘酷 回到市區,修月讓司機送他去凱樂,江舟約了幾個人在那兒等他。我沒多問,江舟約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來路。這件事如果報警肯定就鬧大了,江舟的手段確實比較奏效。 臨下車前,我囑咐修月別太上火,身體好不容易養好了點,出什麼事也別跟自己過不去。 他扳過我的臉,特認真地看著我,頭髮剪短後,那張臉愈發讓人難以抗拒。我輕輕撫摩著他的眼睛下方泛青的皮膚,主動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 他挑挑眉,聲音特誘惑人:「葉子,別這麼沮喪,我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這小白眼兒狼良心發現,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我笑著點頭,眼睛卻又酸又澀。他抱了抱我,手臂很堅定。 車停在大廳入口處,阻住了去路,後面刺耳的喇叭聲傳入耳中。他鬆開手,下車離去,沒理會後面不耐煩地鳴笛的司機。我一直目送著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踩下油門緩緩離去。 離開凱樂,我決定回家一趟。這個禮拜我媽打了很多次電話找我,都被我敷衍過去了。守門的警衛看到我的車,很快放行。剛停好車,就看見石凱從屋裡出來。寒喧了幾句,他說首長這兩天身體不太好,我有點發愣,匆匆別過他,邁上臺階走進屋。 客廳裡,保姆在做清潔,爸媽都不在。保姆會意地指指上面,我沖她笑笑,直奔二樓。 臥室的門半掩著,還未走近,就聽見裡面傳出爸媽的低語。我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湊到門邊,很不厚道地偷聽首長談話。 首先入耳的,是媽媽的輕歎,很綿長,歎得我的心一陣顫抖。 「剛才鄭潔又來電話,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兒。老葉,你說這事你就不能幫著再想想辦法?」 半響,沒有聲音。 「老葉,你倒是說句話,你跟老修在新兵連就是一個班的,風風雨雨這麼些年,老了還能在一塊兒共事,也是個緣分。」 「這麼多年的老戰友,我能不計舊情嗎?不是我不想幫,你說說,這次的事你讓我怎麼樣幫!」 媽媽不說話,又是一陣歎息。 「鄭偉這小子倒是會見風使舵,這種關鍵時刻自己一身輕鬆地去新疆了,留下一屁股爛帳,總要有人收拾。前兩天我跟老修長談過一次,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勸過鄭潔,不要太過溺愛鄭偉,就算心疼這個從小爹媽就不在身邊的孩子,也要用對方法,可她從來都不聽。現在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丈夫獨生子都被牽連進去了,才想起四處哭訴,有用嗎!」 「現在你就別說這些了,她自己也知道錯了,就別再一味指責了,當務之急是趕快想想辦法怎麼解決。這次軍區後勤部出了這麼大的事,處理不好,連你都脫不了責任。」 「李敏,我告訴你,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干涉,任由上面去查!這次要不是修月主動配合,把跟鄭偉有關的調查線索全部引到海天,引到自己身上,老修一手提拔起來的那個後勤部的混帳東西,絕不會僅僅因為作風問題被全軍通報處分這麼簡單!如果修月不主動背起這個黑鍋,不要說老修,就連我一塊兒都得晚節不保!簡直太荒唐了!堂堂大軍區後勤部副部長,竟然被一個女人拿來著遝舉報材料直接告到上頭!有理有據,聲情並茂,連鄭偉怎麼樣幫她牽線拉皮條的細節都詳列其中!這事背後要是沒人指使,一個情婦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鄭偉這個沒腦子的渾蛋從頭到尾就是個棋子!你說我怎麼樣幫?我插手,事情只會越來越亂!」 我靠在門邊,雙手緊握,眼前直發花。 「可惜了修月這孩子,你說南南怎麼樣辦?她喜歡上修月了,我能看出來,你也知道南南的性格,跟你一樣倔,認定的事,就算撞到南牆也不回頭,我看在眼裡,心裡著急啊!」 屋子裡再次陷入沉默,間或響起幾聲爸爸的低咳。我的身子順著牆壁緩緩下滑,蹲在地上蜷成一團,心裡好像有無數隻手在瘋狂地攪動。 歡快的手機鈴聲從包裡傳出,很快,媽媽出現在門口,「南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木然地站起身,掏出手機,盯著螢幕,眼前模糊一片,看不真切上面那一長串數字,只是機械地按下通話鍵。 「喂,葉南?」見我半天沒出聲兒,對方試探地問。 「我是。」無視媽媽焦慮的目光,我踩著臺階一步一步地往樓下走。 「你沒事吧?我在機場呢,你來接我!」 「嗯。」頭好暈,隨口應著,電話裡拽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展陽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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