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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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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知道了。」李揚想,那我就出一份禮錢吧。 「你給我打點錢吧,」小姨直截了當道,「笨笨急著結婚,我和你姨夫去年剛剛蓋了房子,手頭沒錢。」 一不說借,二不是懇求幫助,而是理直氣壯要求李揚「打錢給她」,親爹親媽還沒這麼幹過,好多年不來往的小姨,為什麼用這種口氣說話? 「急著結?笨笨多大?」李揚耐著性子問。 「今年二十了,他外出打工,從外面帶回一個姑娘,現在住家裡呢,今年無論如何得把事給他們辦了。」 「需要多少?」李揚皺起了眉頭。 「你看嘛,過事需要五六萬,我和你姨夫現在一萬也拿不出來。」 「我考慮考慮吧。」 「那行,我等你回話。」 電話掛了。 馬路邊的長椅上,李揚獨自坐了一會兒,多少有些沮喪。為了排解負面情緒,他快速把心情從小姨的來電裡拽出來,把視線轉移到不遠處的綿延不絕的山巒。在青島這個城市,在城市的任何一個地方,舉目遠望,都會隨時望到山脈的麗影。這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海的城市裡,冬天不會太過嚴寒;夏天不會太過炎熱;春天,又有如雲如霞的櫻花滿城飄香。或許,這就是這個城市能夠長久吸引他的地方。近處,馬路兩邊的綠地,如整齊、漂亮而又柔軟的綠毯,鋪展著。遠處,視線所觸及之處,讓他再次感受青山如黛。或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活了三十三年,他第一次發現,山原來可以綠成這樣,可以翠成這樣,那一抹翠綠之色,如一塊賞心悅目的翡翠鑲嵌在天際。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在旁邊停下。不懂交通規則嗎?停這地兒,絕對違章,違一下,讓員警給貼個單子,就一百塊錢沒了,而且還要跑去接受處罰,再跑到銀行交罰款,折騰你兩個來回。然而車門一打開,李揚立即意識到,自己的擔心多餘了。一前一後兩名身著警服的青年,分別從兩輛車裡鑽出來。從「福克斯」裡出來的,大約30來歲;從「賽歐」裡出來的,大約20郎當歲。他們分別鎖了車子,快步躥向馬路,訓練有素地拉開距離,一前一後,站到了馬路邊上。員警的車子,還有什麼地方不敢停的?他們這是幹什麼呢?有什麼大人物到青島來了嗎?媒體沒報,小道上也沒聽說。看樣子,似乎兩位都在休息日裡,被突然從家裡提溜出來,執行緊急任務的。要不然,執行公務還開私家車?有錢,混得不賴,李揚想。那個年輕的,估計連媳婦都沒呢,先開上車了,車雖不上檔次,怎麼著也是四個輪的。那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開上福克斯了,估計住房問題早也解決了,絕不可能像自己這樣,住在閣樓裡。住閣樓的人,哪有心思和閒錢買車啊。 又有兩個少婦模樣的年輕女人,路過身旁,她們不約而同扭過頭瞅李揚,並沖他微笑,還喊了一聲「帥哥」。有一個,算得上漂亮的,那微笑竟也如朝霞一般,給了李揚一點明媚的感覺。剛剛還因為房車的問題,而稍稍沮喪的心情,頃刻間便又豁然開朗起來。上小學時就遭女孩子喜愛,上大學時,主動追他,或暗暗示過好的女同學,隨意扒拉扒拉,怎麼著也有一打。雖然多數在李揚眼裡是些歪瓜裂棗,可畢竟對方也是女人哪。周圍那些男人吭哧吭哧向更高的位置攀爬,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地賺錢,有一部分因素不也就是為了招女人喜歡?為了佔有女人的身體,擁有女人的愛?沒想到,自己都這把歲數了,不修邊幅地隨隨便便往街頭一坐,還有著挺不錯的回頭率。 或許,她們把他當成了搞行為藝術的瘋子?畢竟,像李揚這樣,悠閒地無所事事地坐在街頭,東張西望地看過路的行人,至少在這一條大馬路上,還找不到第二個,幾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李揚對著那個少婦豐盈俏麗的身影瞅了兩眼,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往公車站的方向走去。運氣還不賴,沒等多久,便搭上一輛公車。 李揚又向著蘇寧電器商場的方向去了。 手機裡另幾個未接來電和新資訊,全來自于田歌。早晨出門時,她告訴他,今天約仲介去看房,最好他能抽出時間一塊去看看。他當然不能答應她。不是他不願購買新房,不願為妻女改善住房品質,實在是現實太無奈。這麼多年,一直計畫著買房,卻一次次地因種種原因(更多次是因為沒能湊齊首付)而沒有如願。這一次好不容易湊齊了20萬,卻陰差陽錯借給魏春風,而魏春風又陰差陽錯出了意外。意外,這是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對他來說,只是20萬元找不回來,怎麼說也是身外之物。而魏春風,人已不在。這青山黛色,這綠草如茵,那樣熱愛生活的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李揚知道,這房子,暫時是買不成了。田歌若一定要去看,就讓她去練練兵,不過是跑跑腿,和仲介磨磨嘴皮子,只當鍛煉罷了。真正落到實處,也只能實施緩兵之計,能拖則拖,能延則延,因為眼下根本沒辦法落到實處了。放在以往任何時候,李揚每在發現漏接電話尤其是漏接老婆大人的電話之時,都會及時回撥過去,一秒鐘也不會怠慢。但這個中午,電話也好,短信也罷,凡田歌來的,他一律沒回。他不想回復,不想和她說話,一點也不想。尤其從短信看,田歌要求他「儘快打車去一趟月光山色看一套小房子」,以及「去晚了又要被人搶走了,這次再被搶了我們恐怕一輩子也買不了房子了……」房子這事,不提還好,一提便會引發他胃裡條件反射般的痙攣,渾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且難受不堪……大腦也立時滿滿的,要撐爆一樣厭煩。幾乎想都沒想,李揚眉頭緊鎖,不僅不回復,還將來自于田歌的幾條關於房子的短信全給狠狠地刪除乾淨了。反正就說是沒聽見,就裝作到現在還沒聽見,一切,等回家再說,找機會一定向她坦白。這時候李揚考慮的不是自己能否得到「從寬發落」,而主要是田歌的心理承受力。在什麼時機,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說出這一殘酷的事實。每次給人紅白喜事出了禮金都要心疼半天,20萬,對她來說足以要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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