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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數不清的人,驚呼聲喜悅聲佈滿了整個空間。

  他咬牙一笑,渾身卻突然一顫,他的心臟,再也感覺不到她的心臟的跳動。

  懷中的人的手,緩緩從他的懷裡,滑出,垂下,輕輕搖曳在冷漠的空氣中,然後,再也不動。

  醫院。

  沒有人想到,再次相聚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下。

  急救室,紅燈閃爍。長長的廊道。切分成兩隅。

  像沒有了生氣的偶,Susan定定站在一角,一動也不動,直到林子晏長歎一聲,伸手把她摟進懷中。

  「老闆,她會沒事的。」小二,終於,不再吵鬧。聲音很安靜。

  一旁,是比他更安靜的章磊。鳳眸輕睞著遠處,耳邊響起曾經淡淡的聲音。

  「我應聘招待。」

  Linda低聲安慰著黎小靜,時光的一面之緣,終究改變了一些人的一些軌跡。

  夏教授輕攬了夫人的肩。夏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濕意,低聲對丈夫道:「那麼好的一個孩子。」

  有腳步聲,急促。

  林子晏看去,卻是唐璜和Frankie。

  三人一點頭。唐璜苦笑,面有愧色,Frankie拍拍他的肩。

  「他怎麼了。」半晌,唐璜問。

  林子晏搖搖頭,把懷中的Susan攬緊,目光輕落在長廊的另一端。

  那二人順著林子晏的目光看過去,廊末窗前,高大頎長的身影,挺直,安靜沉默得讓人心悸。

  他背後,站了兩個女人。

  許晴與辰意農互望一眼,後者孤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卻澀到茶糜。

  凝著前方男子的背影,許晴黯然,閉上眼睛。

  人很多,廊道卻安靜得如時間流逝。急救室門外那紅燈簇閃著,似乎沒有熄滅的意思。

  時間,不知又過去多少。氣氛,愈來愈深凝。

  Susan從林子晏懷中掙出,凝了顧夜白一眼,想過去與他說幾句,安慰他,同時也安慰自己。一動之下,卻住了腳步。

  怯了。他的輪廓,淩厲,安靜,沉重。真奇怪,明明都是矛盾的極端,卻偏偏揉合在此刻的他的身上。

  不敢,上前,去面對那個男人。眸光掠了一遍,苦笑,竟是大家一般心思。

  突然,更加急促的腳步聲,破空而來。眾人一凜,望了過去。

  重瞳凝眺著窗外,插進外套口袋裡的手,纏繞著戒指鏈子。

  在想她的四年。

  那段日子,她是怎樣過來的。犯過多少次病了。很痛,很絕望吧。

  在等待的日子裡,其實,她比他更加堅強。

  恨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她。

  她是徹頭徹尾的騙子。卻偏偏愛慘了這樣一個小騙子。

  四年後的重遇,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是如何的竊喜。

  是的,竊喜。

  即使以為她和遲濮在一起過,仍是這樣慶倖再見她。

  其實,在那四年中,以他的財勢,要把她找出,不過是吹灰之力,哪怕掘地三尺。只是,驕傲卻禁錮了他。

  當在同學會上再見,不過一瞬,他已聽清楚心底絕望又狠厲的叫囂,他要她。即使沒有後來幾次的命運的推波助瀾,他還是會用自己的方法,把她奪回。哪怕,從此為她系上鐐銬。

  原來,一直,不是不想,不過是對自己說,不想。

  磕磕碰碰,走過,直到現在。以為一切都要歸於平靜,從此與她去看每個晨昏日落,上天卻與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她的生命,只剩點滴。

  如果急救室的紅燈不熄,嗯,如果,她死了。

  重重闔上眼,唇邊的笑,展到最大的弧度。

  如果,她死了。

  在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愛她的時候。路悠言。

  領子被拎起,一股淩厲的勁道撕裂空氣向他而來。

  來人的拳頭狠狠砸到臉上。

  嘴角見了紅,他抬手揩去血漬,只是淡淡而笑。

  其實,早便覺察,只是,不去躲閃。躲什麼,為她而做的珍重,現在又還有什麼意義。

  眾人驚呼聲中,他抬眸望上對方。

  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的氣度似乎昭示了他的經歷的歲月,卻無法從他的臉上斷出確切年紀。

  是他?!

  來人臉上沉痛之極,冷冷一笑。

  「顧夜白,我把她交給你,你就是要還我這樣一個結果。早知如此,四年前,我便該斷了她的一切念想。」

  眸,靜靜迎上對方的目光,大掌握緊了袋裡的戒指,指末印上戒指內測的字。

  只是,緘默。

  一拳,又揮落。

  銳利的瞳,掠過林子晏等人飛奔過來的身形,沉聲道:「子晏,沒有你們的事。」

  那一下,結結實實落在身上,微退了一步。

  章磊一凜,以顧夜白的身手和承受力,這一下,那人的功夫,這一拳的兇狠,實在不可小覷。

  「路伯伯,別打了,言知道了,會怎樣啊?顧夜白是她的命……」急奔上來的Susan哭道,哽咽在喉。

  眾人這時才知道,眼前這氣勢赫然的男人竟是悠言的父親。

  一時相覷,末了,不知誰輕歎了一聲,聲息又寂,只是氣氛愈發的凝冷。

  急救室上方的紅燈,冷光斐然。

  路泓易冷笑,「顧夜白,你不是很能打麼?怎麼不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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