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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你來這裡找周懷安,你知道言出來找你了嗎?她聽到120大火,便慌了,跑去尋你,現在不見了蹤影——」章磊怒極冷笑。

  那抹不安在心頭愈加囂張!顧夜白心下一沉,倏地站起,修長的指翻上章磊的領子,咬牙道:「言過來了?而你居然把她弄丟了?!」

  一拳揮出,狠狠把章磊撂翻,人已側身奔出了酒吧。

  人群裡,沒有他熟悉的身影。

  她在哪裡。

  扯松了領子,再冷靜,聽到她消失不見的消息,也竣了眸。

  一遍,一遍,尋找著她。

  沒有。沖天的火光,人群繚亂,卻聲聲處處,沒有她。

  銳利的眸子,突然,定格在前方一個身影上。

  走近。

  「周懷安。」

  被呼喚的人身形明顯一僵,緩緩轉身望向他,容顏嬌豔,那眉眼卻猶自帶了一抹栗色。

  顧夜白心裡微微一動,沉了聲:「她在哪裡?」

  「沒有,我沒有見過她!」懷安咬牙道。

  如果,剛才,她也在這裡看到過周懷安,她一定曾向她打探他的消息。原只是試探,但對方心虛驚顫的模樣,卻證實了他的猜測。

  眸色一暗,大手旋即捏上懷安的肩。

  「她在哪裡?」

  周懷安怔怔看著他,淚水,突然滿眶,嘶聲道:「我不知道!」

  她怎麼會告訴他,是她親口告知她他在大廈裡,並且,親眼看著她跑進那被火染紅了的大廈!!

  她知道!顧夜白冷冷一笑,只是,在她口中,並不會得到答案。不再浪費時間,狠狠把她揮開,大步往前而去。

  懷安死死咬了唇,鮮血膩了滿嘴,只是,笑。

  只是,笑聲,卻又戛然而止。

  人群裡,顧夜白突然停住,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淡。可是,直到,很多年以後,她仍然記住了這個男子墨曜般的瞳。

  從來沒有一刻那麼篤定。

  如果,那個叫路悠言的女人有什麼不測,她一定活不了。

  再也沒有多想,徑直往警戒線的方向跑去。如果,她以為他在裡面,她一定會到最靠前的地方來探聽。

  猛然,心臟,仿佛被什麼重重一擊!

  前方,簇圍著的一群年輕男女,其中,一個滿臉興奮的年輕女孩的手裡,銀白的鏈子,正中,一枚指環閃閃生光,指環上,晶瑩的鑽石熠熠而爍。

  那是他給她的戒指!他說過,她不能自己隨意摘下,要他親手為她戴上——戒指在這裡,那他的她呢。

  重瞳遽然罩上厲芒。

  身形一動。

  眾人只見白色的手套微揚,那抹銀白晶瑩,已消失在女孩的手心。

  那女孩失聲而呼,我的戒指呢?

  驚亂了,所有。

  「這是我妻子的。」

  聲音,不過輕淺,卻沒有人敢去辯駁什麼。眼前突如其來的男人,過於俊美,也過於冷酷。他的眸,暗魘得讓人驚悚。

  「她在哪裡?」

  那幾個男女對望一眼,卻心虛的不敢答話。

  「你是她的丈夫?」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一怔,凝神片刻,望向大廈,聲音顫抖。

  垂在褲側的指捏著戒指,緊緊彎屈,卻仍放輕了聲音,「阿姨,請您告訴我,我的妻子她在哪裡?」

  「她以為你在裡面,跑了進去,人,攔也攔不住——」長歎一口氣,婦人別開頭,指向大廈的方向。

  人群裡炙蕩著的所有響聲,在一息間,仿佛蛻化成羽翼的薄弱。洋灑的目光,全數投遞到了那個華貴冷傲的男子身上。

  只是,這世界,再與他無縈。

  緊闔上眼睛,又睜開,顧夜白緩緩凝向在火光中瀲灩成華麗的大廈,唇邊泛過最美麗的弧。

  他從前怎會錯認,她,是有心計的她。

  原來,從一開始認識,她就沒有聰明過。

  那麼笨,那麼傻。

  那時,愛說笑。她常做著讓他啼笑皆非的事情,他便愛捏著她的鼻頭說,豬是蠢死的。

  原來,總是,年少輕狂。

  這一場火,與廬山的不相像麼。

  也許,如果不是那一場大火,他不會在她離去後,沉痛卻仍眷戀著,那抹淺淺彎彎的眉。

  又也許,如果不是那一場大火,他不會在她重回他身邊後,即使恨到徹骨仍捨不得放了她。

  所有熟知內情的人,其實,都錯了。

  那次,原非他救的她。起火的時候,二人分散了。其實,她早已出了火場,只是,旅館外,尋不著他,她才再次進了那個小旅館。

  再次,進了那個可能會把她的小命吞噬的地方,卻毫不猶豫。

  他在外面四處尋她,遽然從旁人口中知道,她進了去。他才緊跟的其後。

  原來,不管時間怎麼的輪回,她還是她。她站在原地看時光在他們身上搖曳,把他們歷練成殘忍,她卻始終站在那一處,看時間成滄海,看歲月化滄田。

  只要他一回頭,便能看到她淺淺的笑靨。一如初見。

  也許,她的重回,並非要相守,只為讓他用一生去記緊,初見時,她的微笑。

  要失去她了嗎?怎麼能。她怎麼能,捨下他,再次讓他在半夜醒來睜眼到天明。

  言,不怕,我來了。

  你在哪裡,我便在那裡。

  也許,到最後,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卻見證過他們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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