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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悠言苦笑,如果是別的人,她還可以不必在意,但這是他的弟子啊。

  「意農,我不是——」掙脫了顧夜白,跑到辰意農面前,想說幾句什麼,一急,卻結巴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誰不知廉恥,再說一遍。」

  低沉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很輕,很淡,但所有熟悉那個男人的人都知道,他動怒了。

  辰意農怔怔看著顧夜白,「師傅——」

  「你辱我妻子,顧夜白是再也沒有資格當辰小姐的師傅。今日之後,你我之間,再無瓜葛。」仍然是淡淡的聲音,卻毋庸置疑,也無可挽回。

  淚水,沿著眼角,鼻翼,滑下。辰意農慢慢蒼白了臉色。

  她初進藝詢社,並不起眼。只會躲在角落裡默默畫她的畫。

  一個偶然的機會,那個男人看了她的稿子,沉默了一會,對她說,「你願意跟我學嗎?」

  跟顧夜白習畫,又有誰不願意,她大喜若狂。自此,辰意農的名字,有了新的意義。她是他的徒弟。

  她只是那麼平凡,他的打造,卻成就了她的光彩奪目。

  真的只有濡慕之思嗎。

  打探他的一切。

  知道他的傷痛,恨那個叫路悠言的女人。當看到他與懷安一起的時候,她很疼,也許,從來,她對他不只師徒的情份。可是,這個位置很安全。他的女人會換,但徒弟,該是一生一世吧。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想成為一個人的唯一。

  他曾在荷蘭逗留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描繪了一幅又一幅的畫。無數的風車。很美,原來,極致這二字,是為這個男人而造。

  然,他並不滿意。他撕毀了所有的畫。不知道他為何要畫這些,只知,他在凝著那些畫的時候,似乎在沉緬著什麼。

  後來,她留在了荷蘭。只想畫一幅風車送他。送他一幅他再也捨不得毀掉的畫。

  今日,他卻親手斷了二人的牽連。為了這個傷他累累的女人。

  背叛了,他怎能還這樣愛。他說,她是他的妻子?!

  恨意突起,捏緊了手掌,淡淡道:「路小姐。」

  悠言忙應了,走得更近,迭聲道:「你別哭,你師傅只是說說,他不會不要你。」

  「我知道。」辰意農低聲道,微微一笑。

  清脆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房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疼痛從臉上傳來,悠言捂了臉,怔在當地。

  有什麼氣息在空氣中凝重,寒冽。

  眾人只覺眼前微花,顧夜白快步走到悠言身邊,把她帶進懷裡。幾沒間隙,五指一揚,白色的手套,已攏上了辰意農的脖子。

  「師傅,我跟了你幾年,這就是我今日該得到的嗎?」靜靜看著顧夜白,淚水喑啞,辰意農只是笑。

  「她的對錯,誰也沒資格來評定。」

  重瞳,冷得像利刃的芒;手,慢慢收緊。

  為他身上酷冽的氣勢所攝,竟沒有一人記得要上前阻止。章磊冷笑,掃了一眼悠言紅腫的臉,並不多話,只任顧夜白動手。

  直到辰意農痛苦的聲音傳來,夏教授才恍悟過來,沉聲喝道:「小顧,住手。」

  男人緘默,手上力道並沒絲放。

  悠言一驚,顫聲道:「小白,你做什麼?快放手,她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敵人。」

  林子晏硬著頭皮上前,去拉顧夜白,後者把懷裡的女人輕輕推開,手一格,已扣上林子晏腕上虎口。

  林子晏無法動彈,低咒一聲。

  夏教授大怒,便要上前。悠言心道不好,這樣,他老師的顏面置於何地。心裡一動,俯下身子,抱了肚子,低低哀叫出聲。

  不過一瞬,已被人抱進懷裡。男人一雙冷眸哪裡還可見?只有淩厲和擔憂。

  「路悠言,你還敢說你沒事?」

  懷安想,她終於明白徹底心死的感覺是怎樣的滋味。在場的人,有誰還看不出那個女人是假裝,偏偏,最聰明的顧夜白卻執迷。

  白,路悠言有什麼好。辰意農是你的弟子,為了她,你甚至願意賠上自己的右手。那是給予你無數光環的右手。

  到頭來,卻終究抵不上路悠言生受的一個耳光。

  那周懷安呢。顧夜白,那周懷安,又算什麼。這麼多年的心思,所有所有因你的淚和笑,又算得什麼。

  「白。」輕喚他的名字。眾人的目光,輕揚在她身上。甚至,淚流滿臉的意農。

  哦。除去那置若罔聞的男人,他墨般美麗的眸裡,只有一個女人。

  「顧夜白。你好,真好。」懷安大笑出聲,倚上門板,身子緩緩滑下,撕去了所有平靜的偽裝。

  去假裝平靜,花心思去算計,不苦嗎。淚水浸滿了眼睛。

  夏教授冷笑,狠狠瞪了顧夜白一眼。夏夫人微歎一聲,走了過去,輕攏上懷安的肩膀。

  像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刺進心裡。懷安的痛苦灼痛了她的感官。

  在男人的懷裡,悠言卻只覺得心往下沉,苦澀莫名。如果當日她不曾走,那麼,今日還會如此嗎?

  懷安的愛,如果不曾開始,今天還會這樣嗎?從一開始她就錯了。要麼,堅定的伴在他身邊,要麼,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一座城,可以容下很多人,卻容不下二人以外的愛。一旦,有誰,付出過真心。

  永遠永遠。

  「小白,去看看她。」閉了閉眼,低聲對情人道。

  「路悠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顧夜白輕笑,聲音卻冷冽似裂錦。

  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緊得仿佛要把她的骨頭都捏碎。

  「求求你,去看看她。」淚水輕潤過眼睫。

  「路悠言,把你矯作的同情心都統統收起,我不需要你的可憐。」略過所有的人,無人不斂了眉眼。

  多麼好看的一場戲,不是麼。懷安笑,手,狠狠捏上了褲側的口袋。

  「我有話和你說。還記得那一月的約定嗎?如果你真的可憐我,那麼也許你願意聽我說這最後一句。」

  她的聲音絕望如斯。悠言一驚,心裡閃過那晚她可怖的短資訊。不知哪裡來的力道,掙脫了顧夜白,跌跌撞撞走到懷安身邊。

  夏夫人搖搖頭,退開。

  悠言緊鎖了眉,挽上懷安的手,顫抖了聲音。

  「不要,不要。懷安。」

  懷安半闔上眼簾,笑。

  寒光,在眼前劃過。

  痛苦的聲音,低嘶而出。震驚了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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