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魯班書之血班母 | 上頁 下頁
四六


  這項活動是苗人傳統的成人儀式,每當年輕小夥子長到十八歲時,只要願意,就可接受這項考驗。一般的做法是在一個大坑上架一根圓木,小夥子兩隻手臂上各套兩個圓環,每個圓環頂部有個略大於蠟燭的小託盤,上面放一支蠟燭。小夥子平舉雙手後將蠟燭點燃,從圓木上走過去,蠟燭不能掉落。大坑裡插著許多竹片製成的尖刀,小夥子一步不慎,掉落下去,將被穿心而死。這還不算,他的親人,一般是父親,還要使用銃射擊蠟燭,將它們全部擊滅才算成功完成,整個過程只要略有偏差,過關者就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十分兇險。銃是湖南民間火器,長約一到二米不等,與清末的洋槍極為類似,每射擊一次就須重新上火藥,安裝子彈,子彈可以是長釘,也可以是小圓砂。這個成人儀式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參加,成功過關的男子才能成長為苗寨的寨主。

  阿朵知道它的兇險,站出來說:「我來過!」

  巫師嘿嘿一笑,說:「你已比過一場,不能再參加了,這一關必須由溫子菡過!」他見溫子菡最為古靈精怪,對她十分怨懟,正好借機取了她的性命。

  巫師在前面引路,將大家帶到寨後一處懸崖旁,懸崖在黑夜中深不見底,對面有一座孤峰,像張家界的石山一樣,高挺細長,如同一根石柱矗立在崖前,在暮靄之中,顯得虛幻縹緲。孤峰與這邊由一根圓木柱相連,長達二十米,直徑不過十釐米。溫子菡必須雙手帶著四根蠟燭從圓木上走到對面去。溫子菡自幼恐高,何曾面臨過這種險境。她才到懸崖旁,就已嚇得臉色蒼白,全身哆嗦起來。阿朵見狀,大聲說:「這種關我們不過,走,回家!」拉著溫子菡就要往回走。

  十多個苗女圍攏過來,將她們攔住。巫師說:「進了黑風苗寨,一切都得聽我們的,否則,會讓你們死得更慘!」

  三人現在以少對多,如果硬拼,必輸無疑,要是被他們下藥蠱,死狀將遠慘過摔落懸崖。

  江未希拉住溫子菡說:「你必須過,只要看著前方,不往崖下看,就一定可以走過去的。」

  溫子菡明白別無選擇了,只得雙眼一閉,兩手一舉,在心中默念「勇敢!我會成功!」不斷為自己加油打氣。兩名苗人走過來給她雙臂套上了圓環,放上了點燃的蠟燭。可溫子菡全身抖顫得越來越厲害,只怕還沒開始走,蠟燭就會震落下來。江未希將手搭上她後背,輕輕說:「相信自己!走吧!」說著慢慢用力,溫子菡如同一個木偶,被慢慢推到了懸崖邊。江未希喊:「睜開眼,上圓木!」

  溫子菡睜開眼來,只見懸崖就在腳旁,崖底黑糊糊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微微蠕動,掉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她失聲大叫起來。誰知江未希在她後背用力一推,她被迫沖上了圓木。圓木不大,在人力下,有些輕微晃動。溫子菡左支右絀,幾次欲掉落下去,但此刻生死關頭,求生的本能讓她努力平衡身體,暫時忘記了恐高。終於,她在圓木上站穩了身體,卻不敢往前邁步,一直僵立在圓木上,把阿朵看得心急如焚,大聲叫:「快點走過去,待得越久越危險。」

  溫子菡帶著哭腔說:「嬸嬸,太高了,子菡不敢走!」

  這時,江未希從背包中取出一支手槍,對著溫子菡左手上的一支蠟燭,砰的一槍,子彈帶著高溫呼嘯而去,一支蠟燭瞬間被打滅了,斷裂的蠟燭高高彈起,打在溫子菡臉上。她尖聲大叫,往前疾沖而去。江未希抓住時機,又連發三槍,槍槍命中蠟燭。激烈的氣流嘶鳴聲讓溫子菡心膽俱裂,一腳踩空,嘭地摔在了圓木上。她慌忙抱住圓木,幸虧沒有掉下去。阿朵見狀,疾飛過去,一把抓住她沖到了對面的孤峰。

  巫師冷笑一聲,高喊:「來人,將她們抓起來,殺血祭祖!」苗女們蜂擁而上,要來抓捕江未希,江未希回身連發三槍,擊中三名苗女的腳踝,她們應聲而倒。這時她的子彈已經用完,形勢緊迫,沒有時間更換彈匣了。江未希被迫躍上圓木,也沖到了孤峰上。苗人們欲緊隨其後,阿朵卻將圓木往回一抽,圓木脫離對岸,往深崖下跌去,久久不聞回聲。

  兩崖相距二十余米,無人可以飛越。

  巫師大聲說:「你們所處的山峰筆直挺立,沒有攀援的地方,又不能回到這邊,你們就等著活活餓死吧!」苗人哈哈大笑,逐漸散去。

  這時,一輪圓月轉出山頂,皎潔如鏡,把孤峰頂部這處不足三米見方的平臺映照得銀光點點。阿朵憂傷地歎一聲:「後天就十五了!」

  溫子菡伏在阿朵身上說:「是我害了你們,嬸嬸,只怕你再也不用見神了。」

  「傻孩子,對我來說,這是好事。」阿朵苦笑著說。

  江未希坐在石上,默默地填裝彈匣,似乎毫不擔心目前的困境。

  五、冤魂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淩晨二三點鐘,這時是人體睡眠最深的時候。

  江未希站起身說:「走吧!」

  「走?怎麼走?」溫子菡疑惑地問。

  「那個李寨主跟你提到了巫彭山,這座山裡到底有什麼,它在什麼地方,我們還沒有搞清楚,當然要再去問他了。」江未希說完,從背包中取出了登山繩。

  原來她早有脫險辦法,之前卻不說,讓兩人擔憂了半夜。

  江未希先將登山繩甩到對岸固定,再利用滑輪滑了過去。溫子菡、阿朵緊隨其後也到了對岸。她們趁著夜色,往位於苗寨草坪旁的一處大宅摸去,她們猜測這個房子應該是寨主的住宅。

  萬物都已沉睡,大山深處不時傳來打鼾的聲音。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三人摸到了房子的後窗,大宅為木結構,通體發黑,在深山中,如同一處陰宅。江未希戳開窗紙,往裡看去,這個房間是苗寨的祠堂,黑棺已被移到了這裡,它在白色窗紙透進去的月光中反射出幽幽淡淡的陰森光芒。意外慘死的人,在死後的最初幾天會充滿煞氣,這些幽淡的光或許便是死者無形的煞氣吧。江未希讓阿朵兩人在屋後等候,她繞到屋前,用尖刀輕輕撬開祠堂大門上簡易的門閂,慢慢走進了房間。這是大宅最中間的房間,兩側各有幾間臥房,寨主會住在左側還是右側呢?江未希思考著慢慢來到架在長凳上的棺材前。棺材後的窗紙孔洞中,溫子菡的眼珠正滴溜溜地注視著屋內的一切。

  突然,右側臥房傳來咳嗽聲,接著便是轉動門閂的聲音。江未希環顧四周,除了棺材底下有空隙外,無處藏身,便倏地鑽了進去。這時,李清洪穿著睡衣蹣跚地跨了進來。他走到黑棺前,輕輕摩挲,口中說:「唉——孩子啊,我知道你死得冤,可你為什麼要背叛神靈呢?當了落洞仙子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好事,可你偏偏要反抗。唉!神讓你死,我也沒辦法,求你不要再托夢給我,讓我難受了。」原來那位苗族女子也是落洞仙子,應該是不肯為神守貞,才被處死的。溫子菡在窗孔中看著這一切,隱隱看到房內陰影中站著一個暗紅色的人影,恍恍惚惚,與那位苗族姑娘很相似。詭譎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紅影從背後緩緩向李清洪走來,步履輕細無聲,終於,月光照到了她的臉上,苗族姑娘那張蒼白無神的臉像一瓢冰涼的水倒進了溫子菡的眼中。

  江未希在黑棺底下,也突然發現李清洪的腳後跟處多了一雙紅布鞋,她慢慢探出頭來,只見苗族姑娘幾乎與李清洪貼身而立。江未希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李清洪說完,又歎了幾聲,慢慢轉過身來,苗族姑娘的白臉正與他相對不足兩釐米。李清洪頓時雙目圓睜,眼球鼓得幾乎掉出來,臉色赤紫,嘴巴大張,卻叫不出聲來。

  白臉突然露出一絲慘笑來。

  兩聲尖叫劃破了苗寨寂靜的夜空。

  一聲來自窗外的溫子菡,一聲來自李清洪。李清洪往後一撞,黑棺砰地跌下長凳,還沒有釘上長釘的棺蓋頓時翻開,滾出苗族姑娘僵硬的屍身來。

  李清洪收勢不住,被棺材一絆,坐到了屍身旁。江未希慌忙跳起身,右側是恍恍惚惚的一個人影,左側地上又是一具僵硬的屍身,她強咽下一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李清洪雙手抓地,拼命叫喊,遠處傳來家狗、野獸的吼叫聲,接著有人聲向這邊靠近。苗族姑娘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屍身,兩顆淚珠滾落下來,才到半空,就化成煙塵,消失不見了。慢慢的,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江未希伸手輕輕拂去,卻空無一物,苗族姑娘的身影在手的掃動下,蕩漾開去,漸漸與月光融為一體,再無法見到。

  室外的腳步聲越來越嘈雜,李清洪依然沒有從極度的恐懼中恢復過來,仍在撕心裂肺地叫著。

  江未希沖過去,將他雙手往後一拷,提起他往窗戶砸去。溫子菡慌忙躲開,只聽哢嚓一聲巨響,窗戶被砸開一個大洞,李清洪被扔了出去,江未希跟著也跳了出來。這時,巫師領著幾十個人舉著火把一把推開了祠堂大門。李清洪經這麼一折騰,神智終於清醒,使出蠻力,欲要跳回室內。江未希從身後一拉,他重新摔落下來,只得張開大口拼命呼救。阿朵迅速將一隻虱蟲射進他的口中。李清洪喉嚨一癢,虱蟲順著食道爬進了他的胃中,他的呼叫聲戛然而止。阿朵喝道:「你中了我的虱蟲,沒有我的解藥,你三日內必死無疑。現在你最好聽從我們的安排。」李清洪憤怒地望著阿朵,虱蟲吃光內臟的苦楚,他不知見過多少次了,他也知道不同的草鬼婆有不同的下蠱方法,阿朵的虱蠱也只有阿朵才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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