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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藿梔看著他,慢慢垂下了眼皮,突然不知怎麼說好,說傷了,說明她動情了,明知他是自己的姐夫卻動了情,而他沒動情的話,會不會在心底裡譏笑她呢?如果說沒動情,那麼,她沒有感情就可以和一個男人如魚得水地融洽相處半年多,也有點太水性楊花了吧?所以,她沒說話,只有一滴一滴的淚,落下來。

  江村默默地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藿梔,我想過很多,想得最多的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原諒我自私地這麼說。

  藿梔的眼淚,就更是兇猛了,是的,他在委婉地跟她剖白心跡,其實他寧肯被她一直隱瞞下去,這樣,就可以永遠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坐著,空氣靜默而感傷。

  藿梔說我會找我姐姐的。

  江村沒說什麼,歎了口氣。

  如果我找到她,請你原諒她好嗎?別告訴她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這些細節。藿梔的聲音很低,低得風一吹,就散掉了。

  江村直撲撲地看著她,什麼都沒說。

  藿梔卻突然捂著臉,哭了:求你了,不要跟她說我和你的事,請你撒謊騙過她,不然,我會無地自容的。

  江村無力地:我保證。半天,又說:還能找到她嗎?

  藿梔依然捂著臉:我會盡力。

  順其自然吧,不要費太多的心思。江村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安一秋的話告訴藿梔,很矛盾,幾次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這些日子,你為什麼沒試著找我姐姐?藿梔擦了擦淚,問江村,這一句話,把江村嗆得有點尷尬,半天說不出話,只是訥訥地點了支煙,說:我想過去找,世界這麼大,如果一個人一旦下決心要藏起來,你去哪兒找?

  你不要瞎想,她和黃嘉文說不準沒什麼呢。藿梔虛虛地說。

  江村不置可否地看了藿梔眼,淡淡地:這樣的話就別說了,我不是小孩子,如果他們真的沒什麼,犯得著每個月出去約會了?

  知道替秦櫻素辯解多了江村會反感,藿梔就沒了話說,是啊,成年男女的事,誰都不是小孩子,只要被蒙的那個不想掩耳盜玲,是蒙不過去的。藿梔小聲地: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就不找我姐了吧?要是找到了,你會不會因為這不讓她回家?

  江村乾脆俐落地回答:我不知道。然後,目光深深地看著藿梔。藿梔讓他看的心裡發飄,忙說我該回去了。江村站起來要送,藿梔擋了一下,說不用。

  江村就有點尷尬地說:好吧,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你住哪兒,我還是不送吧,有什麼事,你給我電話。

  到了街上,藿梔又想起員警找她的事,就問江村最近員警找沒找她,江村說你都告訴他們實情了,他們還找什麼勁?

  藿梔小聲地:對不起,讓你跟著受麻煩了。

  沒事,只要洗脫了你和黃嘉文之死的關係,其他的都是無所謂的。說著,果斷地給藿梔叫了一輛計程車,幫她拉開車門,等車快開了時,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子從車窗塞進去:別太委屈自己。

  藿梔打開一看,裡面裝了半袋子錢,突然地就難受起來,想下車去還,江村的車已經開遠了。就抱著袋子,痛快地流了一場淚。

  59

  十天后,藿梔到了肖雅說的那個小鎮。

  從縣城下車後,叫了輛計程車,直奔小鎮,果然是僻靜,通往小鎮的路傍山而修,崎嶇蜿蜒,連計程車都不願去,藿梔磨了半天嘴皮,答應多出一倍的車錢,司機才勉強同意了。

  小鎮大約也就幾百戶人家,商鋪都集中在一條街上,藿梔找到了這鎮上唯一的一家農業銀行,比劃著母親的模樣問附近有沒有住著這樣一個老太太。

  一個年輕的女營業員想了半天,說有,好像住在鎮子後面,她基本是每週都會來取一次錢,每次取不多,冷著個臉,除了說一下提的錢數,基本不和人說話。

  藿梔道了謝出來,心裡就更是納悶了,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跟街坊撒謊說是去了外地,事實卻是跑到這裡隱居了。

  藿梔沿著街道往鎮子後面走,一路上很是留神坐在街上聊天的老人,希望其中一個會是母親,鎮後的街巷都走遍了,藿梔也沒看見一個像母親的老人,就去問了一個在街邊擇菜的中年婦女,比劃了半天母親的樣子,問大約半年前,有沒有這樣一位老人從外地搬過來。

  中年婦女說鎮子的西北角上那家就是,門口有棵老槐樹,母親平時幾乎不出門,也從不和人說話,天氣好的日子裡,大家常看見她挎著一籃子衣服去鎮後的水庫洗,從她洗的衣服上看,不是她一個人住,因為那衣服裡,還有年輕女人穿的衣服,但是,誰都沒見過那個年輕女人,進進出出的全是母親一個人忙活。

  藿梔就驚了一下子,想所謂的年輕女人,很可能是秦櫻素,她為什麼要和母親跑到這裡來隱居藏著呢?

  藿梔按照老人的指點,去了鎮子西北角,果然,看見了一戶門口有棵老槐樹的人家,門是從裡面關著的,藿梔趴在門縫上往裡看,就看見了母親,她正在一棵巨大的香椿樹下抽煙,旁邊還有一張竹躺椅,椅子裡躺了一人,臉上蓋著一頂大大的草帽,只是,她還認識那人身上的一件真絲上衣,是秦櫻素的。

  藿梔的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她遲疑了半天,敲了敲門。母親扔了煙頭,警覺地抬頭:誰啊?

  藿梔怕說了自己是誰,母親就不給開門了,就沉默著繼續拍門。母親邊說等會兒邊手忙腳亂地扶起躺椅上的人往屋裡去,等躺椅上的人站起來,藿梔的心,猛地一沉,躺椅裡的女人哪裡還是優雅妖嬈的秦櫻素啊?她似乎是盲了,儘管母親扶著她,走路還是跌跌撞撞的,臉上是深一塊淺一塊的褐色瘢痕。

  藿梔從門縫裡看著這一切,淚如雨下,等母親過來開門的時候,她已依在牆上,腿都軟了。

  母親錯愕地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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