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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們有所猜測,但沒親眼看見過。黃嘉文提議再去一次雲門山,或許那些熟悉的場景會幫她喚醒一些沉睡的記憶。

  霍梔說母親搬走了,她再也沒藉口離開家幾天不回來了。

  黃嘉文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霍梔便說該出去買菜了,改天再聊。

  下午,江泊兒早早回了家,站在廚房門口看霍梔做菜,霍梔被她看得不自在了,便笑著說:我又不是帥哥,有什麼好看的?

  江泊兒不屑地切了一聲:誰希罕帥哥,嫂子,明天我帶你去見那針灸師吧。

  你有時間了?霍梔回頭。

  時間就像乳溝,擠擠總會有的。江泊兒嬉皮笑臉地說。

  32

  第二天一早,江泊兒帶霍梔去見針灸師。一路上,江泊兒叮囑霍梔,這位針灸師不是很愛說話,讓她不要多說多問。霍梔笑著說異人都有異秉,她不愛說話,我就裝啞巴就是。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很是失望,從針灸師這裡瞭解江泊兒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若針灸師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找她還有什麼意義?

  針灸師住在八大關的一處老房子裡,院子裡有幾棵巨大的玉蘭和桂花樹,江泊兒指著一扇朝東開著、掩映在一棵巨大法國梧桐樹下的門說:就是這裡。

  霍梔有些奇怪:她的針灸診所就開在家裡啊?怎麼不掛牌?

  高人嘛,還用到處張揚麼?就藏在這小門臉裡,她的生意都應接不暇呢,你別擔心,我把她今上午的時間全包了,不會有人來打擾的。說著,江泊兒就敲了敲門。

  霍梔嘴裡說著謝謝,不知為什麼,心裡怕怕的,覺得有股冷氣正從腳底下往上升騰。

  暗紅色的門無聲地開了,一個瘦瘦的中年女人像張蒼白的剪紙站在門內,淡漠地看看霍梔,又看看江泊兒。

  江泊兒拽了拽霍梔:這位就是安一秋大夫,安大夫,這就是我嫂子,她的情況我已在電話裡和您說過了,拜託您了。

  霍梔忙伸手和安一秋握手,安一秋的手象徵性地伸了一下,好像霍梔的手上有致命細菌一樣剛觸摸到指尖就縮回去了。

  霍梔好一陣才適應房間裡的光線暗淡,房間又高又大,一走動,腳下的地板就發出空洞的咯吱聲,霍梔被嚇了一跳,江泊兒拽了她一把說這裡離海太近,為防潮,這一帶的房子地板下都是挖空了的。

  安一秋的客廳很大,靠東窗下放了一張古老的長沙發,在長沙發對面不遠處,擺了一張治療床。再無其他陳設的房間顯得空蕩蕩的。

  安一秋也沒多客套什麼,指了指治療床,口氣淡漠地多霍梔說:上來吧。

  霍梔看了看江泊兒,江泊兒笑嘻嘻地說:別怕,安大夫不會弄疼你的。

  霍梔很是不安,唯恐安一秋醫術高明,能發現自己的所謂失憶是假相,便忐忑地看了看安一秋:是趴下麼?

  安一秋點點頭。

  霍梔順從地趴在治療床上,覺得有絲絲縷縷的香氣從雪白的單子上彌漫開來,便用力地嗅了一下,對江泊兒笑了笑:真香。

  江泊兒自得地笑:那是,安大夫都用桂花水泡過的。

  安一秋不聲不響地在她的腦袋上按來摸去,手指所到之處,沁人心肺的冰涼,隨著她手指的移動,霍梔的眼皮沉沉地垂了下去,她忽然地很害怕,不想睡過去,便竭力地抬眼皮,恍惚間,見江泊兒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目光裡滿是期待,隨著意識的逐漸模糊,江泊兒的臉,支離破碎地搖晃了起來,像碎了一地的玻璃鏡面。

  霍梔一陣恐懼,想說讓我下來,我不想做治療了。可是,她的嘴,怎麼都張不開,只能眼看著遍地碎屑般的江泊兒的臉,像水中倒影一樣,搖晃著,散盡了……

  31

  蒙朧中,霍梔聽見江泊兒尖利的聲音,像冰冷刀刃在劃破了寧靜的空氣:你這人真不可理喻,你什麼事沒幹過?少拿良心說事。

  霍梔想睜眼,眼皮卻沉沉的,像墜了千斤重的石頭。

  她亦沒執意去睜眼,反正,結識安一秋才是她熱衷於跟江泊兒來針灸的本意,何不趁她們以為自己仍未醒來而偷聽一些她們的談話內容呢?

  安一秋並未理會江泊兒的斥責,沉默得像啞了一樣。

  江泊兒好像把什麼東西摔到了安一秋面前:你答應過我的!

  我心情不好,不能下針。安一秋平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因生氣而來的冷淡。

  什麼心情不好?全是藉口!江泊兒氣咻咻地說。

  安一秋沒再說什麼,她好像在走來走去,軟軟輕輕的,像貓潛行在寧靜的午夜。

  說吧,這針,你到底是下還是不下?江泊兒的聲音裡帶著恨恨的迫不及待。

  你鬧夠了沒有?安一秋的聲音冷而堅硬,沒有絲毫通融的餘地,又聲音很小地說:時間到了,等她醒了,你帶她回去吧。

  江泊兒狠狠地踢了什麼一腳:你就不會再把她按睡?

  你發什麼瘋?泊兒……安一秋的聲音越來越低,霍梔幾乎聽不見了,心裡卻怕得要命,怪不得安一秋按了一陣她就迷糊過去了呢,原來是被按了睡眠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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