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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據悉,在附近的一幢新落成的大廈中,有一個「十姐妹聯盟」。一個四川妹子做了港人的「二奶」,她將家鄉的鄰居女兒介紹給這個港人的同事。之後,鄰居女兒又將她的親戚介紹給港人同事的鄰居,雪球越滾越大,不到一年,這個四川妹子先後從老家帶出了9個女孩,同樣的道路、同樣的命運、同樣做小,促使這10位女孩義結金蘭,結拜成異姓姊妹。我多次打聽這「十姐妹」,先後費了許多心機,想結識她們,始終沒有成功。

  2月10日上午10點半,阿春帶我去鄰村的一家西餐廳。鄰村更靠近深圳市未來中心區,因交通更便捷,地價更貴,經濟也更繁榮,由好幾條街巷組成,比起我居住的那個村莊來,要寬敞、繁華、熱鬧得多,也複雜得多。

  我和阿春剛走進西餐廳,阿春老公就站起來跟我們打招呼,他身旁有一位香港人,這是「老爸」(廣東話叫「老痘」)級的人物,滿臉爬滿微微細細的皺紋。頭髮倒是十分茂盛,因為是臨時染過,在發茬處有明顯的半寸長的灰麻色白髮。

  相互寒暄後,阿春拉著老公上街玩,剩下我和「老爸」一同飲茶。

  (二)

  「你系邊度(是哪裡)人?」「老爸」問。揣摩他那張一說話就滿是皺紋的臉,我敢打賭他超過60歲,比我爸的年紀都還要大。

  我僅僅會說一點點並不標準的粵語,為了迎合他,我也像所有的「二奶」們一樣,開始跟他講廣東話:「我系(是)江西人,你知不知道江西?」

  「我知。」他笑了起來,「江西妹不錯的。我最怕找湖南妹,四川妹也不好,太瘋了,江西妹好保守,不太會出街亂走。」可能是被湖南妹、四川妹「咬」過吧,他一副怕井繩的樣子。

  「你鐘意不鐘意(喜歡不喜歡)玩?」他又試探著問我。我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正在考慮措詞時,他又告訴我,「我依家(現今)在一家建築公司做工,管管材料,一個禮拜返屋企(返家)兩次。星期三同埋星期五,有時,星期六或者星期天都答。」這意思是,跟上他,不會讓我夜夜獨守空房。

  我很費勁地聽著,在他看來,我的確是一副認真相。等他唾沫星子亂飛一陣之後,我猶疑著問:「你點解(為什麼)要包女仔,點解到呢個村來?」

  我問話的意圖很露骨,就是要正面瞭解港人,包括眼前這位「老爸」為什麼還要在內地養小老婆?

  他有點詫異,抬起臉來,露出了驚訝的目光:「我老婆身體唔(不)好,她有癌症,已經兩三年了。我只好包個女仔嘍。再講,我仔也包著一條女仔,也在呢個村。我仔讓我跟他合住,房租就可以省一點。」

  把重病在身的結髮妻子拋棄在家,同兒子一道在外「納妾」,要不是我正在隱性採訪,我早拍著桌子罵他個狗血噴頭。我忍住性子,笑著問:「你給多少錢?」一般女仔這樣明目張膽地詢問包養價格,一定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對方可能會覺得你貪錢,不敢包養你。但是,作為暗中調查,我就想親耳聽見一般條件下男方開出的包養價格。

  他以一種施捨的口吻丟來一句話:「一個月3500塊。這樣已經夠多的啦!」他的話就像在肉菜市場買肉,開出了很大的價錢,很有誘惑力似的。

  早茶端上來了,4個小件,兩碟白粥配上橄欖菜。我雖然很餓,卻絲毫沒有食欲,懶得動一動筷子。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他估計我可能嫌少,就急切地說:「不少啦!房租是我仔交,家裡什麼都有,你只要買一點點菜就行啦!」

  「好啦!」我佯裝答應,轉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問他:「你以前包過女仔沒有?」

  他一聽這話笑了,臉上的褶子舒展開來,並不避諱地說:「有,以前包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四川妹,一個是湖南妹。她們都不好,一個同我住了兩個月,另一個待了一個禮拜就跑走佐(跑掉了)。」我看著他那鼓起而凝重的眼皮、臉頰的痦子和厚厚的下唇,心想任何一個年輕女仔,只要不是為了錢,跟他不到一天都會逃跑。

  「唉,」他揮揮手歎了口氣說,「依家年輕女仔,最難尋的是老實、本分,我同阿春老公講,這次要尋個年紀大的,他們講你29歲。我就想,這個年紀要想包出去,困難一點,不過,我是不嫌棄你的……」

  他以寬宏大量的目光審視我。在他們眼裡,「女人三十豆腐渣」,自然要降價處理,這仿佛符合市場規律。

  「好,我考慮一下再同你聯繫。」想著要同一個渴望「老藤纏嫩枝」的老頭子共進早餐,我就噁心。我急於脫身,趕緊推託有事要開溜先走。

  也許是從未遭受過女仔的拒絕,他一把撕下輕言細語的假面具,突然提高聲音,火冒三丈地說:「你也不想一想,自己都快30歲了,依家不尋個人靠靠,將來怎麼辦?依家街頭大把靚女,我……」

  他本以為能狠狠打擊我一下,讓我回心轉意,我卻嫣然一笑:「這個問題嗎……我剛剛被人拋棄,現在什麼也不敢想,我想回家看我老爸,看看他染了白髮沒有?」

  說罷,我就氣昂昂地離他而去。

  當天晚上,阿春知道情況後,反倒安慰我不用擔心。有空她還會給我介紹「物件」。

  2月14日,情人節,隔壁鄰居又給我找了一個香港人。第二天,我見到了一個在香港某廠打工的小統計,45歲左右,更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救世主姿態,仿佛一旦包下我,我就過上了天堂般的幸福生活。當然,我並沒有跨進天堂,並非是我先開口拒絕他,而是他根本沒有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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