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苦婚 | 上頁 下頁


  原來,麻將館主小五子不僅要提供賭博場所,負責燒水,老婆還要照顧牌友們帶來的孩子,讓年輕的媽咪們安心打牌。今天,他老婆像幼稚園的老師,領著牌友帶來的7個孩子到外面玩耍去了。

  在報社上班,每天為了完成新聞的條數和字數而忙得晨昏顛倒,沒有空閒。今天,竟然可以用採訪的名義打一回麻將,哈,那就痛快地玩玩吧。

  我慌裡慌張地在她的空位上坐下來,開始打只准碰不准吃、推倒和的廣東麻將。整個就是丟牌大會,不時聽見劈裡啪啦扔牌的聲音。

  「對不起,你放杠,要包的。」我手中的一副牌剛剛打理好,第一張牌還沒有打出去,一位心計很足的女子便慢條斯理地沖我叫起來,提醒我注意遊戲規則。即便在不太明亮的朝北的屋子裡,她那短短的、偏分的褐色頭髮仍然像賽璐玢一樣發亮。

  我聳聳肩,表示沒有問題。可是問題來了,這一局她自摸,我一下子丟了80元。

  仿佛是黴運來臨,自此之後,我盤盤不是包杠就是點炮,打到黃昏6時,一下子輸了860元。此番「臥底」,除了每月800元的房租可以報銷之外,一切費用,包括公寓的水電費都必須自理。一下輸掉800多元錢,要是讓我媽知道,她一定會心疼半個月。我的錢包一下子癟了。也是我一時逞能,在我輸了300多元後,阿婷就吵著要替我扳本。當輸錢快達900元時,

  她將我轟下臺,自己殺向前去。我牢記她男人的囑託,央求阿婷不要打牌,照顧肚裡的孩子要緊。誰知她氣紅了眼,立志要將我的損失奪回來。我也不敢走遠,就在廚房裡跟小五子聊天。

  小五子生得五官周正,就是有點瘦,有點黑。他今年27歲,老婆24歲,兩口子都是湖南益陽人。兩人在家鄉開了一個家庭用品裝飾店,專做棉被生意。生意倒閉後,就舉家搬到深圳來,投靠在村裡暫住的兩個妹妹家裡。兩個妹妹已是老住戶了,大妹嫁給一位香港人,生了一個兒子。二妹也嫁了一個香港人,但沒有生孩子。兩年前,兩個妹妹幫哥嫂開了這間地下麻將館。據小五子介紹,每月房租1300元,抽水則可賺三四千元。不准大賭,也不讓小賭,規定的行價是自摸每人20元,放炮10元。每桌前四把開和時,贏家每次拿出10元,湊夠40元給小五子抽水。每日正午1時開桌,超過午夜12時則重新抽水一次,每桌抽水金額不超過40元。

  「公安會來抓賭嗎?」我裝出害怕的樣子。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叫我放心。

  對於被男人包養的女人而言,消磨時光是很難做的功課。最能打發寂寞,也最能讓出錢包下她們的男人放心的娛樂,只有打牌。

  廚房中的水開了,小五子拎著水壺給女孩子們桌上的一次性水杯一一加滿水。我踱到靠南邊的房子中,觀看這一台的動靜。

  「放炮,鐵定放炮啦!」一位短髮女子有一雙很美的眼睛,不時散發出一種魅力,話音中有一種不經意的磁性。

  「放你個大頭鬼,再放的話,今晚,遲早得掛!」另一位長髮杏眼美女媚笑起來。

  我聽不太懂她們說的「掛」的含意,但有一點,我聽懂了,她們似乎是我的江西老鄉。我問兩位靚女是不是江西人,這下輪到她們驚愕起來,她們同聲說道:「你—是—江西—妹?」

  我點點頭,想不到,千里之外竟有兩個同鄉。更巧的是,她們都是江西樟樹市人,而我奶奶家,就住在樟樹市大碼頭的下籃橋。

  她們不相信我是她們的同鄉。我只得調用記憶中久遠的鄉音來救急,我說:「我叫阿敏,你們肯定知道,樟樹話中,一點點就叫一毛毛子,上街玩就叫上街黑一黑。」

  「哎呀,真的呀,你真的會說一點點,真的是我們老鄉哩!」短髮妹的眼睛亮起來,她說:「不打了,算錢,反正我也輸得精光了。老鄉,上我家坐坐!」

  想不到今天竟然是以賭會友,我撲哧一下幾乎笑出聲來。走到客廳那一桌找阿婷,她固執地說還要堅持打下去,我只得提前跟她道別。牌場上的規則是,只要輸家叫停就可以結束戰鬥。這一桌4個姐妹加上我,結束了麻壇大戰,嬉鬧著從五樓追逐著鬧到街上。女孩們的聲音和笑臉將冬日的清冷攪亂,脂粉味、香水味與偶爾響起的鞭炮聲混雜在一起。

  (三)

  短髮妹叫阿春,她的家在51棟三樓。這是一個非常閃亮、對親友十分關照的南方女子。花1300元租來的兩房一廳住滿了人。阿春和一個星期來兩次的男友住在主人房裡,剩下的地盤全叫前來找工或正在打工的哥哥、妹妹、兩個表弟所佔據。阿春很好客,臨近春節,她的客廳堆滿了鹽水花生和瓜子,還有一盒英國拖肥糖。她哥很老實地在陽臺上修理一堆莫名其妙的電器。阿春妹妹搶了電視遙控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惹得兩個表弟上前爭奪鬼叫,吵翻了天。長髮妹隨後進來,她叫阿波,雙手插在衣袋裡,很適意的樣子。阿春說,阿波過幾天要去福建做事,她被男友拋棄,已將房中所有東西賣光,將去福建投靠做工的表姐。

  客廳裡鬧哄哄的。阿春妹妹開了VCD,一家幾口蜂擁著唱起卡拉OK來,令我驚奇的是,放的歌幾乎都是粵語歌。阿春的粵語歌曲唱得很好。我央求阿春教我白話。阿春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問我的身世,我又如此這般「悲慘」了一通。阿春突然笑了起來:「阿敏,別慌,我要給你介紹一個香港男朋友。要是剛才在麻將館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給你介紹男友的。」

  我這麼俏嗎?還是她們同情我?我一點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文章。兩天后,問過阿君才知道,在村中,凡幫小姐妹介紹香港老公的,要收傭金5000元至1萬元不等。所以,有相當多的女孩熱衷此事。

  阿春反復說,介紹物件肯定不收我的錢,因為,我們是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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