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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到。」小福扯著嗓子應了一聲。

  啪嚓一聲,老爹把手銬扔在小鐵窗的窗臺上後向裡走去。

  「開庭了!」王冬來掀開被坐了起來,看了一眼穿著秋衣的小福後轉頭沖大個兒說道:「大個兒把棉襖借小福一下,出去怎麼也得注意一下形象啊。」

  隨著牢門上的鐵鍊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後,穿上了棉襖的小福貓腰從半開的牢門下鑽了出去。

  看到小福隨著幾個開庭的人走遠了之後,王冬來又自言自語道:「咱這號裡,二十多號人,就四件棉襖,我看你們冬天怎麼過。白漠剛一進來時,我尋思進來多大一個款呢,弄了半天,最窮那夥兒的。沖北郊山上拜拜佛吧,保佑你能放了,要不非凍死在這裡不可。對了,大個兒家昨天來了二百塊錢,今天上飯口吃飯;看人家大個兒老婆,天一冷趕緊給投錢買棉襖!」

  「王哥,俺家也不來錢,讓我到下麵對光去吧。」白漠笑著說道。

  「閉了,臭傻子。」王冬來頓時沉下了臉。

  白漠從王冬來那鐵青的臉上感到,自己深藏在微笑下面的那一絲哀怨竟也沒逃過王冬來的眼睛。

  「咱現在都成『國人兒』了,怎麼不給發棉襖呢?」老胖子問道。

  「經濟時代,現在這個所長為了多弄點錢……」王冬來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愛答不理地說道。

  看到賣菜的女工出現在小鐵窗前,王冬來從褥子下麵摸出少得可憐的一遝兒錢票買了一盆十元錢一盆的白菜燉豆腐,聽說賣剩的木樨柿子如包了的話可以便宜些,王冬來又遞出了一張十元錢的錢票。

  「管號難,難於上青天,上要上水,下要受氣,管號難、管號實在難!」王冬來捏著找回來的五元錢票,舉在眼前,看著錢票背面用油筆寫的字,故作感慨地念了起來。

  20 百起盜竊

  隨著牢門上的鐵鍊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後,早上被提審的阿剛返回了牢中。

  「哪來提的?」王冬來停下感慨問道。

  「辦案單位。」阿剛邊答邊從身上摸出半盒紅梅煙遞給了王冬來,然後又說道:「我跟辦案單位要的,告訴他們給俺家帶個信兒,讓俺家人給我投錢買棉襖,再投點生活費,他們答應通知俺家。」

  「嗯,上去吧。」王冬來點了下頭。

  「謝謝王哥。」阿剛向王冬來行過禮後,回到板鋪上坐了下來。

  「都問的什麼?」王冬來一邊把那半盒紅梅煙一支一支地插入另半盒力士煙的煙盒中,一邊問道。

  「問我為什麼偷,我說下崗了沒錢花就偷唄;又問我為什麼偷自己廠裡的鋼,我說恨我們廠,我幹得好好的把我下了崗,有門子的都沒下崗。」阿剛笑著說道。

  「像阿剛這樣的事兒不招人恨,辦案單位的都同情,現在新刑法也講理,盜竊罪兒是最輕的,只要不偷國家金融機構就沒死罪兒,按阿剛偷的價值,要是按以前老刑法判,就得無期,按新刑法六年八年擋住了。」王冬來沖著板鋪上喃喃道。

  隨著牢門上的鐵鍊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後,小福貓腰鑽了進來,直起腰後,從身上隱秘處摸出一個用兩張百元票子撚得細細的卷兒,握在手中,不走一絲光地交到了王冬來的手裡。

  「我哥和朋友來的,給我帶的燒雞腿,還弄了點兒白酒,我哥不讓我多喝。我跟押車的法警說帶點兒吃的,說什麼也不讓我帶……」小福一邊上了板鋪,一邊說道。

  「帶那玩意兒幹什麼,到這兒老爹也不能讓你往裡拿,要是把人吃壞了,他們擔不起責任,萬一再有投毒的呢……」王冬來語調舒緩地說道。

  聽到燒雞腿,饑腸轆轆的白漠不禁貪饞地陷入遐想中:……等自己開庭時,姐姐也能去,也能給自己帶燒雞腿……

  傍晚時分,隨著牢門上的鐵鍊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後,一個身材瘦高、年約三十六七歲的男子從半開的牢門下鑽進了牢中。

  「讓他上鋪上好好歇歇,誰也別『碰』他,在辦案單位被審了七天七夜。」馬管教站在小鐵窗外說道。看到瘦高男子在王冬來的安排下在鋪上坐了下來,於是又對王冬來問道:「你是這號裡管事的啊?」

  「嗯。」王冬來坐在小鐵窗前應了一聲。

  「認識我不?」

  「馬管教誰不認識啊。」王冬來笑答道。

  「給照顧點兒,他有事兒我可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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