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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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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漠厭惡地看了一眼老劉,把臉轉向了一邊。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你姐來看你了……」王冬來故弄玄虛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戲劇性的笑。 白漠立刻讀出了王冬來話裡的意思,知道王冬來又是在向自己「進招」了,如果說出實情,又隱隱意識到那後面有著自己無法面對的、可怕的什麼,但王冬來畢竟是他每分每秒都要面對的。白漠遲疑了一會兒之後才費力地說道:「真是辦案單位來的,來抽的血,不信你看我耳垂。」 「什麼,抽血,你是強姦殺人吧?!」王冬來疑惑地瞪大眼睛驚呼道。 「沒有,我沒有殺人啊。」被驚得魂飛魄散的白漠立刻想到了那在山中被自己掐死的女孩,但轉念間又想到不太可能,自己在那(拼死守護身子的)女孩身上沒留下任何證據,山裡的事好像發生在另一個空間,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那種不真實感仿佛恍若隔世。 「在看守所最怕的是什麼你知道不?就是抽血,只有死刑犯才會抽血。這回你的事兒可大了,怪不得──要只是一個強姦案,憑你姐的能耐早就把你弄出去了。」王冬來瞪著驚疑未定的眼睛說道。 「『升中』了,等著『砸』鐐子吧。」老胖子在一旁說道。 「鐐子,刑場,死刑,槍決。」暗下尋思的白漠在只想逃離的極度惶恐中把視線飄向了後窗的鐵欄杆。「不行,圓的撞不死。」然後又飄向了衛生間那貼著瓷磚的牆拐角暗想道:「如果要砸鐐子,就……」 「別嚇唬他,要撞頭了,晚上看著他點兒。」王冬來盯著白漠立刻看出了端倪。 「他這抽血是怎麼回事?」老于轉頭沖王冬來問道。 「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來也沒遇到過啊,強姦案子倒是遇到不少,隔壁牢中老楊就是強姦案,也沒聽說過有抽血的啊?」 「能是被害自殺了不?」白漠突然想起了那天早上,江瑩站在陽臺上時,蒼白冰冷的臉上現出的那種駭人的表情。 「她死是她自己的事兒,法律只追究你強姦的事兒。」王冬來漠然說道。 「能是被害懷孕了不?」 「那你的罪兒可真打到天上去了!」王冬來又瞪大了眼睛。 白漠在王冬來那透著「鐵質」感的腔調中半點兒什麼也摸不到,只感到自己在那惶惑的深淵中越發的向下沉去。 「洪波家送來的……」傍晚時分,老皮突然把一袋兒食物從飯口扔進牢中,在小鐵窗前把紙條遞給王冬來後立刻走開了。 「你姐來的,告訴你事兒辦的已經差不多了,讓你別著急,安心在這兒待著──小福,把條給洪波看看。」王冬來看過紙條後又把紙條遞給了小福。 「冬來,你看這條兒的後面是不是被撕下去了,咱家哪回來也不可能就給我拿這麼一點兒吃的呀?」洪波看了一會兒紙條兒,突然轉頭對王冬來說道。 「可不是怎麼的,這條後面──香腸、月餅、狗寶鹹菜、花生米,然後就沒了,這撕的碴口都能看出來。老皮這個臭傻子,他沒下號之前,要不是我照顧他……」王冬來一邊看著紙條,一邊不禁破口大駡起來。 「老皮太不講究了,俺家哪次來不得給他一百塊錢的跑道費,就這麼點兒吃的他還往下掐!」洪波哀怨地嘟噥起來。 「這個臭傻子,你等他一會兒過來的,我要不潑他一身水,我就不叫柱子。」柱子激憤而起。「王哥,你看著,他要從後走廊過來,我就把這盆水潑他身上,大不了給我『砸』違紀鐐唄。」 「那不行,生氣歸生氣,再怎麼說咱在這裡是『死人』,還得指望老皮呢,別的勞動犯價碼更大,就咱這窮號,人家連瞅都不屑得瞅;老皮也許是有什麼事兒急用,從咱這兒掐點兒,他不可能缺吃的,他給『打貨』的那幾個號,哪個號都富得流油,老皮真還就是沖著和我這點感情,要不……」王冬來的口氣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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