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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說不是自己讓江巧去找的她堂妹,這是能推掉的,江巧會向著自己說,不過這好像沒多大用;江巧在找到她堂妹後給自己打的那個電話得承認,能查出來的……」總感如芒在背的白漠一邊想著案子,一邊已由下意識成習慣地轉頭向小鐵窗外又瞥了一眼。

  「白漠這小脖子兒像安了軸似的,一天回八百多遍頭。」王冬來倚在小鐵窗邊說道。

  「不是,我是看辦我案的人怎麼還沒來。」

  「怎麼,怕提審啊?」王冬來瞪大了眼睛,故作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不是,我到現在也沒想好怎麼推。」白漠不無解嘲地說。

  「誰不怕提審呀,真挨幹呢!」王冬來感歎了一句後,又突然想起什麼地繼續說道:「佘老四真有鋼,兩條人命,明知道就是他殺的,怎麼問,就是不認,最後沒辦法了,外提指認現場,弄到辦案單位審,各種刑具都給用上了,手指甲、腳趾甲都被鐵鉗子給掰下去了,佘老四硬是沒認,最後也只能判個死緩!」

  聽得毛骨悚然的白漠越發不知該如何面對審訊,只想逃避,無論是怎樣逃避,哪怕是認了被判刑也不願去面對這一切。

  「一審好比一座山,壓在身上難推翻。幾乎所有的案子都是按一審走的。」王冬來抬起右手撫了撫額頭後突然抬起頭問道:「閑著沒事兒,怎麼尋思起來強姦了呢?」

  「也沒想到她能告我啊,我和她認識都四個多月了,平時怎麼的都行,就是不讓我……」白漠竭力使自己所說的更具情理味。

  「得了吧,就是一種僥倖心理。」王冬來滿臉不屑地說道。

  臉上發訕的白漠雖然感到王冬來冷酷的反駁毫無情理味,卻又是那麼的接近事實,即使如此,白漠仍是極力辯白道:「真沒想到她能告我,要不第二天晚上我能不出去躲躲嗎。」

  「你傢伙太大,給幹疼了,要不也不能告你。」柱子笑嘻嘻地說。

  「哈哈。」

  「在哪兒幹的?」王冬來撫了撫額頭緩顏問道。

  「在俺家啊。」白漠答道。

  「活該,誰讓她上人家家去了,嘴饞身受苦。」洪波傴著肩,頭也不回地說道。

  「話不能這麼說,上你家你就給強姦啦,那女的都別串門了。」王冬來提高了聲音反駁道。「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女的只要不願意,就視為強姦。零七號的老張不就是嗎,那還是他老婆呢,剛離婚不到倆月,老張喝了點兒酒,尋思著找他老婆重溫一下舊情,不照樣判了七年嗎,老張不服判,在這兒押了五年多了,到現在案子還在政法委懸著呢。」

  「哎,對了,老張的案子怎麼能到了政法委了呢?」洪波轉過頭,不解地問道。

  「他這屬於疑難案件了,案子確實有說頭,老張始終沒認,家裡也一直在上訴,現在這案子就弄的兩難了,怎麼改判啊,都押了五年多了……」

  「是證據不足嗎?」

  「也不全是,他這案子說頭太多。要是證據不足根本就判不了,現在新刑法就認證據,認不認都沒有用,只要證據確鑿,零口供都照樣判你。」停了一下,王冬來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又繼續說道:「前兩年我在這裡遇到一個涉嫌殺人的農村傻老爺們兒,小個兒不高,那真是老豬腰子,心理素質也真好,辦案單位怎麼幹他都沒認。明知道人就是他殺的,殺人用的棒子也找到了,但棒子上沒有他的指紋,辦案單位怎麼套他都沒用,他就是不摸那個棒子,後來沒辦法了,扔到號裡,在號裡的鋪板下裝上了監聽器,讓號裡人往出套他口供,號裡人為了弄重大立功,軟硬兼施,天天折磨他,那也沒套出來,四十五天一到就得放人,我眼瞅著從這兒走出去的,小老爺們兒長得一點兒也不起眼!」

  白漠對王冬來說的小老爺們兒的心理素質實在是難以想像。

  「咱這號裡的鋪板下能有監聽器不?」老胖子抬起臉問道。

  「那誰知道啊,要不在號裡怎麼不能隨便什麼都說呢。」王冬來說過之後,忽然臉上又現出了那種戲劇性的笑,轉向老胖戲謔道:「要不你把鋪板都揭下來看看?」

  「哈哈。」

  「咱這號裡不能有,一般得有重大案子才能在號中裝監聽器。」王冬來待大家笑過之後,又緩聲道。

  聽到牢裡有監聽器,白漠立刻惶惑不安地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來,當聽到王冬來說不能有時,才稍稍安下心來。

  「以前看守所有個預審科,都是一些老預審員,真厲害,不管什麼案子,到這就給你拿下,現在沒有了,都改成辦案單位的審了。辦案單位的預審員真有嫩的,我就趕上這麼一回事兒,有個犯搶劫罪兒的,對一起案子就是不認,後來他在這裡往家『打條兒』掉了,他在條兒上寫了這起案子,讓他家人找被害人賠點錢辦一辦。條兒落到預審員手裡了,看他還不認就把條兒拿出來讓他看,這小子也是道上混的,看到條兒落到預審員手裡了一點兒沒慌,說那條兒不是他寫的,說預審員唬弄他,預審員沒防備他,把條兒送到他眼前去了,他把條兒一把搶過去後就吞了,預審員氣得剛要打他,他一拳把自己的鼻子砸出血了,然後玩命地喊老爹,老爹進提審室就往外攆辦案單位的,說什麼也不讓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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