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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孩子們,來錢啦。」錢叔那張和藹可親的笑臉出現在了小鐵窗前。

  「洪波,你姐姐叫什麼名?」被在押人員稱為錢叔的管教看著登記簿問道。

  「洪豔」洪波轉頭答道。

  「二百,過來摁手印。」錢叔一邊數著錢票,一邊招呼道。

  「他過不來了,在牆上鎖著呢。」

  ……

  9 千斤上路

  「千斤。」

  「到。」

  「收拾行李,走。」戈管教的聲音從前廊裡面傳了過來。

  「太快了,這才幾天呢!」老於情不自禁地感歎道。

  「一共判兩年,再押幾天送都送不出去了。」躺在小鐵窗邊的王冬來邊說邊坐起了身。「手紙給疊上沒有?」

  「疊了。」小福把疊成六角的手紙遞給了千斤,千斤接過去塞進了卷成一小卷兒的鋪蓋捲兒中。

  「對,帶別的都沒用,道上帶點手紙就行,留著好放茅用。到那邊不像在咱這裡有長流水,放完大茅沒有手紙可以水洗。」王冬來邊說邊從力士牌香煙盒中抽出了四五支煙遞給了千斤。

  「謝謝冬來。」千斤接過煙,藏進了襯衣內。

  「謝啥呀,到那邊好好的,早點兒回家。」

  「冬來,等你回去就到水果大院找我,我請你喝酒。」千斤語調雖然生硬,卻透著誠懇。

  「行,我就是扔條胳膊扔條腿,也得早點兒幹回去。」王冬來氣昂昂地應道。

  隨著牢門上的鐵鍊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後,千斤在十幾雙羡慕的目光下,夾著他那小得可憐的鋪蓋捲兒鑽了出去。

  白漠木然地看著離去的千斤,感到的只是茫然困惑,就像對自己那不知該何去何從、何時才能有著落的案子感到茫然困惑一樣對千斤的離去感到茫然困惑

  「要是緩兒下來了,改判個十三四年,咱也往家奔。」洪波拖著他那哭咧咧的腔調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道。

  「冬來,我這起訴都下來兩個多月了,怎麼還不開庭呢?」老于也不禁轉向王冬來焦灼地問道。

  「著急有什麼用,走的、放的、宣兒(死)的,我在這兒光送人就不知道送走多少了,誰不著急啊?!」王冬來說完之後,在小鐵窗邊又躺了下去。

  白漠看著那狹小的衛生間中的便池,不知為什麼,不禁總是下意識地想到自己家衛生間中的便池,於是恨恨地對著那有著長流水的便池又一次不能自持地暗下發狠道:「一定要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之後,就像又一次陷入那沒完沒了、如芒在背的惶恐不安中一樣,很快又陷入對自己案子沒完沒了的思索中:「藥是自己買的,這是推不掉的,自己已經指認了那家小藥房──實際上大可不必去指認,就說記不住地方了。唉,『口供』真像是掛在高處的口袋,一旦開了口,就『漏』的一點兒什麼都不剩了!那瓶飲料──也不行,從瓶蓋上面的日期是可以查出來在哪兒買的,攤主也可能把自己指認出來。說藥不是自己放的──女友實在是太懶了,第二天竟然一天沒收拾桌子,自己已經供認了是在桌子上摁碎藥片的,杯子也沒刷,辦案單位一定已經取了證……」白漠正想著,身後突然響起了啪啪的耳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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