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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總發行人成昆租了一個新的辦公地點——等宋總編領著編輯部的這班人馬初次前往這個地點去打掃衛生時,每個人的心中都不免有些失望,它不是在某賓館或某個寫字樓內,而是在校園非常狹小的一所幹部培訓學院內的一間空教室裡——成昆通過一個熟人的關係,以很低的租價租下了一間教室來做編輯部的辦公室,大則大矣,也正是因為大,才更顯得寒酸。當時,先行來此看過的宋總編也敏感地覺察到大家的失望之情,只好安慰大家說:「這樣好,這樣才更像個辦公的地方,租賓館不對勁。」

  表面的熱鬧與繁榮還在持續著,宋旺旺和成昆輪番請客,飯局不斷,搞得頗為花天酒地,人人都喝得上了火。雜誌出了四期,到底是從郝強手中賺了點錢的,請客吃飯不在話下;另一方面,成昆似乎在十分積極地將此雜誌納入到他私人的業務中去或者說是將其私人的業務拉入到雜誌中來,他鼓動宋旺旺,拉著《年代》的全體同仁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接待了一位由他私人邀請而來的一位還算著名的臺灣作家,他將這位作家及其夫人請到本城來的個人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將其著作在大陸出版的簡體字版權一舉拿下。

  這次接待活動顯得味道怪怪的。

  使之怪怪的最大因素竟是殷雅雅,她自始至終沒閑著,從中一直攪和著什麼。

  而這一切都是公開發生公然進行的,所以顯得很怪。

  原來殷雅雅和那位年近花甲的臺灣作家保持了多年的通信聯繫繼而上升到一種精神上的戀情,如今終於人相見,還是由其夫一手撮合的,其夫還欲和這位「情敵」建立業務上的夥伴關係,其夫泰然自若甚至無不欣然地面對這段發生於兩岸之間的頗為隱秘的「文壇佳話」,還要將這一切都拿到桌面上來講……

  所有人都看傻了呀!

  無可避免地在私下議論時,宋博士分析得頭頭是道,認為成昆是個真正的純粹的商人,他是在玩一箭幾雕,此舉既了卻了愛妻多年以來深藏於心的一大情結——很明顯的一點是:此次見面將在他眼皮子底下進行,也就什麼也發生不了——還能達到他賺錢的最大目的。邢大偉則痛斥成昆不是男人,是個窩囊廢,賣老婆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馮彪和馬小寶則毫無看法,他倆可真是看傻了……

  後來,三天之後,是這四角之中惟一的正常人——那位作家的太太終於沉不住氣了,開始拒絕出席這樣的飯局,進而拒絕吃飯,哭著鬧著要回臺灣……一場美好的鬧劇方才收場。

  41.致命的誘惑

  此事過去之後,馬小寶以半真半假的口氣開玩笑說:「這是不是一場商業陰謀啊?夫妻二人串通一氣,早就預謀好了,一個扮做熱情的東道主,一個是假扮的精神戀人,不過就是為了哄那臺灣老頭在一份出售版權的合同書上簽字!哈哈哈哈!」話一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也是感到自己話中的荒誕性,有一點是明顯的:殷雅雅肯定不是此項商業運作中的一個角色。

  接近於真實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一個被有錢的「老夫」以及熱愛的寫作關在家中多年的「少妻」,忽然走入到一個與寫作多少沾邊與之有著同好的青壯男人的世界中,生性風騷多情的她就是蠢蠢欲動地想整出一點事兒來,臺灣老作家的乍現不過是個插曲——或者說是前奏,是她前幾年居家寫作在信中玩浪漫時所留下的一筆舊賬……

  現在的問題是:誘餌就在此處,究竟誰來上鉤?

  最先經受考驗的竟是無辜的馮彪——說他無辜,是因為他很怕事,絕沒有上趕著要往上湊的意思。雖說老練的釣者會廣撒誘餌,但也還是有其自身所好的那一口。

  「小馮,你長得真像我弟弟,是親弟弟,臉上特別乾淨,是這年頭的男人臉上少有的一份乾淨,皮膚白得讓女孩子看了都會羡慕的,真的,你就是長得像我們家的人!」——這是她對他單獨所講的頭一番話,專注而出神地盯著他的臉講出的,就在這一撥人在某賓館的大堂集中等著請那位臺灣作家吃飯時。

  後來一次吃飯,她主動坐在了他的旁邊,他是每回吃飯專揀「下座」而坐的人,而她是女主人,應在「上座」之側招待客人,所以那一定是她有意這樣坐的。那個臺灣作家特別能吃,不但什麼都吃,而且食量巨大,幾天下來也不見衰減,快六十的人了,還能有這麼好的胃口和吃勁,得到了她的先生成昆等人的一致誇獎,她卻在旁悄悄地對他說:「真沒想到我的夢中情人竟是這麼一個吃客,饕餮之徒,看他文字還以為他是個精神貴族呢,見面才發現竟是個貪名圖理物欲極強的人,你看他玩命地吃就是想盡可能多地佔有食物……」

  她另一次對他誹謗她的「臺灣情人」是在成昆請來了本地幾位大名鼎鼎的中青年書法家和這位臺灣作家切磋書藝時,那個臺灣老作家愛好書法並有一定造詣是真,在海外舉辦過多次書法展覽也是真,不過他真實的水準也就是一個高級一點的業餘愛好者,寫的不過是「名人書法」罷了,而歷史悠久傳統文化積澱深厚的本城怎麼也算「書法強市」,那幾位中青年的書法家也絕對能算上是國內一流,瞅一眼那臺灣老頭寫字的架勢就知道他的斤兩和到底怎麼回事了,已經無心與之切磋交流,彼此之間嘻嘻哈哈地玩開了,這位心地單純的臺灣老者卻不自知,對周圍環境渾然不覺,還在一個勁兒地埋頭猛寫,送完了新交的「書友」還要送在旁磨墨的女服務員……

  「別看他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她在他身後拍了他一下,「弟弟,我送本我的書給你吧。」說著,將一本《撒旦的情人》遞給了他。後來,他們站在圍觀者的身後,聊起天來:

  「弟弟,你究竟有多大?」

  「今年整三十。」

  「不大像,也就像個二十七八的樣子……結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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