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2)_周雁羽_學達書庫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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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中國大陸，市場經濟的發展正如火如荼，廣告業也已初顯雛形，雖然還遠遠不夠規範，但卻方興未艾。

　　那個時節，大陸還沒有有關廣告策劃類的專著出版。要掌握專業知識，只能閱讀原著。以如珂的英文水準，用來讀一讀夏綠蒂·勃朗特的《簡愛》還可以，若讀專業著作，就有點勉為其難了。她四處奔走，先找來英文原版書籍，再請英語系的同事們幫忙翻譯，每天下了班就埋頭苦讀。常常是同事們譯出一個章節，她就啃骨頭般地消化一個章節。蕭鯤見如珂無暇他顧，連吵嘴也免了。

　　如珂接手的第一個策劃方案，是中外合資的青島華立學校。也許最初，校方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連訂金都沒有預付。但是在如珂，從那一天起，她就決定將人事關係掛靠學校，下海一搏了。

　　成敗在此一舉，如珂不想給自己留退路。從華立學校最終定址青島經濟技術開發區起，她就統攬了方案策劃落實的全過程。她隨校方來到青島實地考察運作。

　　那也是她第一次與青島結緣。

　　青島與大連有著相似的歷史背景，相似的地理環境。儘管是第一次來，如珂對這裡的感覺並不陌生。和大連一樣，青島也曾有過殖民地的歷史，馳名中外的青島啤酒，就是當年德國人統治時期，出自德國啤酒釀造大師之手的產物。

　　此時，青島東部大開發的浩大工程，在時任市長俞振聲的振臂高呼下，正熱火朝天，成效卓著，到處可見新近聳起的高樓廣廈，在碧海藍天的映襯下閃閃發光。

　　青島在不同的經濟建設時期，先後提出過「學大連」、「趕蘇州」、「追上海」的戰略決策，當時正處於「學大連」的階段。其實，就地理位置與自然環境以及歷史地位而言，青島在許多方面要比大連優越。青島有綿延700多公里的海岸線，處處可見沙質優良的美麗海灘。而大連的海岸線多為峭壁懸崖，雖然具有另類的美麗，卻似不近人情。而且青島的天然不凍良港世界馳名。

　　大連是一個善於策劃的城市。每次回家，如珂總能發現又有新的景物「冒」出來，與周邊環境渾然天成。經過了雕鑿之後的大連，呈現出多種文化雜糅的美，是俗稱「二道毛子」風格的美，活力四射，無可抵擋。動如脫兔，靜若處子，是她對大連之美的評價。

　　如果說大連豔光四射靚麗逼人的話，青島就如碧蘭村裡的姑娘，天生麗質，渾璞初開，充滿生命原初的熱烈風情。她需要的只是時間。她需要的還有策劃。

　　青島經濟技術開發區，坐落在與青島隔海相望的黃島，要乘坐渡輪才能上島，故當地一直有「青黃不接」之說。不過後來，在不長的時間裡，青黃高速公路就修成通車；如今，青黃跨海大橋和海底隧道也已經立項動工。

　　但是第一次上島，如珂是坐輪渡過去的。開發區管委會的有關人員一直不肯相信，華立學校的全套策劃方案，都將出自如珂這長髮飄飄的小嫚（青島人這樣稱呼小姑娘）之手。

　　策劃書如珂做得相當專業，也很漂亮。列印稿出來後，有厚厚的一大本。為了它，她連續伏案了四天四夜。最終定稿的時候已是淩晨，她住在海天大酒店的客房裡。

　　透過臨海的大窗望出去，海面風平浪靜，坦蕩無垠，東方正泛出魚肚白樣的晨曦。很快，太陽就會「嘩」地一下，從海底升騰而起。這些，是如珂在後來回憶之時的追述。當時，她的整個腦袋卻一片空白，不知身之所置。她關掉機殼已經變得灼手的電腦，將自己扔到床上。明明身心已疲憊欲死，睡眠神經卻興奮無比，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像一塊燒紅了的鐵。

　　如珂用來排解疲勞和煩惱的秘訣，是泡水。只有身體清爽了，她的腦袋和心靈才有可能重新變得清爽通氣。她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在浴缸裡滴上玫瑰香露，放滿熱水，將自己深深泡入其中。漸漸地，溫潤的感覺回來了，周身充滿花香。她拍打著自己，從頭到腳，直到四肢重新變得柔軟，百煉鋼為繞指柔一般。

　　如珂的出浴亦如太陽的升騰，「嘩」的一下，熱力迸飛。鏡子中的尖下巴美人，發長而亂，一雙鳳眼灼灼閃亮，臉頰被持久的激情燃燒得通紅，周身一絲不掛。哈，如珂聽到一聲讚歎的輕笑，然後她發現，這聲輕笑出自自己口中。如果再在鬢間扡一朵野花，頸上纏一束藤蘿，胯下騎一匹猛虎，如珂啊如珂，你若不是屈原筆下的《山鬼》，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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