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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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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會趕快回來,不准去找何志宏。」 「知道,我找他幹什麼?!」鄭美黎說完就走了。 鄭美黎到家時,何志宏剛剛把愛愛送出門,正要坐下繼續吃飯,見鄭美黎回來了,就樂顛顛地想過來打聽她跟葛春秀有什麼進展。 「美黎,你在醫院陪床,我沒意見,可你得趁陪床的時候從咱媽嘴裡套套實話,剩下的拆遷款她都弄到哪兒去了。如果是給了你哥,我們就要想辦法讓你哥把這錢吐出來,他又不是咱媽的親生兒子,憑什麼拿咱媽的遺產。」 鄭美黎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何志宏又重複了一遍,見鄭美黎還是沒反應,就說:「哎,美黎,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了沒有?」 鄭美黎端起眼前的一杯牛奶,噗地潑到他臉上,「何志宏!從今天起,你不許再跟我提一個錢字!那是我媽,你不配跟著我一起喊媽!」 何志宏悻悻地抹掉臉上的牛奶,「你腦子裡的哪根弦搭錯了?找到有錢的親媽了就不待見我這老公了?」 「何志宏,我不想和你吵。」 現在,何志宏不敢得罪鄭美黎,就笑嘻嘻地說:「就是,好日子馬上就要開始了,吵什麼吵。」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你說吧,對你我是全方位服從。」何志宏邊說邊跑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我們離婚吧。」鄭美黎看著他鄭重地說。 何志宏怔怔地看著她,臉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離婚?」 「對,我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對她做過什麼你知道,就別在她面前晃悠了。」說著,鄭美黎從包裡拿出了戒指,「這戒指不是你撿的,是你把我媽捂昏了以後從她手上擼下來的。」 何志宏一把奪過戒指,「美黎!你胡說八道什麼?」 眼淚一顆一顆地從鄭美黎的臉上往下滾,「其實我寧願你是從火車上撿的。何志宏,我媽知道你幹了什麼,可就因為你是我的老公,她什麼都沒說。」 「你又聽誰胡說八道了?」何志宏的聲音委頓了下去。 「就是這枚戒指告訴我的,我不想讓愛愛有個謀殺未遂的爸爸,你別逼我去報警,我們還是離婚吧。」 「我不離!」何志宏低低地說。 「那你就是在逼我報警。」鄭美黎收拾起包,「我回醫院給我媽陪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天晚上給我答案。」 「這是我姥姥留給我媽的,我不能給你。」鄭美黎從何志宏手裡拿過戒指就往外走。 「美黎……」 何志宏追到門口,初冬的風呼呼地撲進來,他突然覺得很冷,整個世界一片蕭條,他在心裡哀歎了一聲,到底是冬天到了啊。 何志宏挪到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順手從一旁的酒櫃裡拿出一瓶白酒,對著瓶子灌了一大口,齜了一下牙,「真他媽的辣。」 他又從茶几底下拿出一包奶油花生,邊喝邊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滾了出來,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何志宏,你這個混帳王八蛋!」 罵完就繼續喝,邊喝邊把花生殼往對面的牆上扔,瞅著一地的花生殼,覺得跟他這亂糟糟的人生真的很像啊。 他覺得有點兒口幹,起身去倒水,卻發現水沒了,他踢了飲水機一腳,去廚房燒上水,又折回沙發上,拿起酒瓶子想繼續喝,酒已經沒了。他罵了一句髒話,一揚手把空瓶子扔到對面牆上,瓶子丁零噹啷地慘叫著,碎了,玻璃碎片在地上閃著冷冷的寒光。何志宏歪在沙發上,和那些晶瑩而冰冷的寒光對峙,漸漸地,他累了,漸漸地,眼皮垂了下來。 廚房灶頭上的水咕嚕咕嚕地開了,溢出來的水澆在灶頭的火苗上,火苗掙扎著跳躍了幾下,就滅了。 只有煤氣洩漏的聲音,在寂寞地哧哧響著…… 這天下午,鄰居們聞到了從鄭美黎家門縫裡鑽出來的煤氣味,等物業通知鄭美黎趕回來時,何志宏已經僵硬地窩在沙發上了。 鄭美黎望著這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她一貫奉為現世諸葛、對之言聽計從的男人,他在她的生命中雕刻下了兩刀深深的痛之後,終於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鄰居們幫著打開了家裡的窗子,鄭美黎呆呆地站在穿堂而過的風裡,眼淚在臉上刷刷地流著。 馬青梅幫鄭美黎料理完何志宏的後事,葛春秀出院的日子也快到了。 知道何志宏因為煤氣中毒而身亡後,葛春秀也悄悄地流了淚,不管她多麼不喜歡這個女婿,就算他的死是咎由自取,但鄭美黎和愛愛的傷心是肯定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鄭美黎,只是默默地握著她的手。鄭美黎也落過幾次淚,雖然她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得到,鄭美黎的悲傷不算很深,她的哭,更多是為了愛愛就此失去了父愛,是悲涼的感慨。 她陪著鄭美黎流淚,心中感覺到的卻是莫名的輕鬆,她再也不用為女兒提心吊膽了。因為這個男人再也不能揮動著一根叫貪婪的指揮棒,指揮著她的女兒在刀刃上跳舞了,她的女兒安全了,就算她閉上眼走了,也可以安心了。 一個人的時候,葛春秀會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很冷血?我是不是對何志宏太冷酷? 她找不到答案。 她還能感覺出來,這一陣,鄭美黎對她的好,是真心實意的。鄭美黎給她洗臉、梳頭、修剪指甲,跟她說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她不知道是什麼讓鄭美黎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除了高興,她還有點兒不安,唯恐這不過是個夢,一覺醒來,所有的溫暖和幸福,都化成了讓人惆悵的黃粱一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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