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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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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美黎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心裡確實也感念著鄭家浩,就瞪了他一眼,「我聽你說這話,怎麼像是一邊吃奶一邊罵娘?」 何志宏現在可不敢得罪鄭美黎,她就是一小撓鉤,有她在,才能把葛春秀兜裡的寶囊掏過來呢,連忙上來抱著她左搖右晃地說:「老婆,那可是你哥,我何志宏也就是鬼點子多點兒,天良還沒壞,哪兒能你哥前腳幫我,我後腳就踹人家?」 「這還差不多。」鄭美黎也美滋滋地說,「要是能在這兒住一輩子就好了。」 「你就這麼點兒出息?」 「對,我就這麼點兒出息,我可沒指望你的股票能給我掙棟別墅。」 一聽鄭美黎說股票,何志宏心裡就發飄,唯恐鄭美黎較起真來,跟他要股市帳戶看。何志巨集就忙岔開話題說:「先不說股票,我是說那葛老太太,你看她病病歪歪的樣子,還能活幾年?要是我們把她接過來養著,對她好點兒,你說,她能不把她手裡的錢留給我們?」 「她身體不好,眼睛又瞎,一會兒都離不開人,我可沒那耐性。」鄭美黎一想到要天天伺候又瞎又病的葛春秀吃飯、睡覺,甚至還要幫她洗澡,心裡就發怵。 「我的傻老婆,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豁上幾年工夫,把她伺候死,這就是一百五十萬哪,你幹什麼能幾年掙個一百五十萬?」 鄭美黎覺得也對,就問何志宏:「萬一她不來怎麼辦?」 何志宏嬉皮笑臉地說:「有你那張甜嘴,哪兒還有蜜不倒的人?」 鄭美黎琢磨了一會兒,說:「不過,就算我能把她接來,我嫂子肯定不高興。」 「她不是整天吆喝著不稀罕咱爸的遺產嗎?既然她對遺產沒有想法,我們把葛春秀接來,就是減輕了她的負擔,她應該感謝咱才對。」 鄭美黎心裡還是有點兒發虛,就算她說是為了減輕鄭家浩兩口子的負擔才把葛春秀接過來,可是他們也不傻,肯定明白其中的蹊蹺。鄭家浩前腳給她借了房子,後腳她就去招惹他,鄭美黎總覺得良心上有點兒說不過去,就隨口說過一陣吧。 雖然和馬青梅他們一起住能享受家庭的溫暖,但葛春秀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儘管她和鄭家有種種說不清楚的淵源,可她和鄭書軒的事情,兒女們並不知道,也跟鄭家浩沒有關係,她沒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鄭家浩夫妻的照顧。何況鄭家浩家庭境況也不寬裕,按說應該是鄭家浩和馬青梅一起打拼,可是因為有她在,鄭家浩就被困在了家裡。雖然馬青梅一再說就鄭家浩的性格在家負責後勤工作是最合適不過了,可她明白,那是善良的馬青梅揣摩透了她的心思而特意這麼說著寬慰她的。她要把屬於鄭家浩的七十五萬拆遷款給他們,他們不要;她把銀行卡拿出來放在茶几上,把密碼也告訴了馬青梅,讓她別這麼辛苦了,拿這錢去開家她喜歡的布藝店,馬青梅乾脆連和她推讓也不推讓了,把銀行卡和房產證放在一起,鎖進了抽屜裡,再把鑰匙塞到她手裡。然後,馬青梅嘻嘻哈哈地說現在她擺涮串攤擺上癮了,才不想開什麼布藝店呢,而且家裡的日子也過得去,真的不需要那筆錢,鄭家浩也這麼隨聲附和著。 聽他們這麼說,葛春秀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很失敗,學非所用,愛情夭折,唯一的女兒又自私貪婪,慣于採摘陽光卻贈別人以傷害。特別是每當夜晚聽著馬青梅扛著調料盒子進門,疲憊地和鄭家浩算著一晚上的收入時,她就更難受了,覺得自己活著的意義,只剩了給人添麻煩,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現在就去養老院。 可鄭家浩夫妻不答應,馬青梅跟她說得很直白,以前說如果她不願意在家裡住就送她去養老院,那是因為她手裡的拆遷款沒有分配。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房子還在她的名下,但是,鄭美黎已經在享受遺產帶給她的利益了,她也就不必擔心葛春秀會因為住在這裡而在遺產分配上有所顧慮了。 葛春秀就跟來找她聊天的馬良躬把這個想法說了。馬良躬是個通達的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馬青梅和鄭家浩不肯讓她去養老院那是一份情意,可這份情意對於心思細膩而敏感的葛春秀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成了良心上的負疚。負疚這東西,是把鈍刀,一刀刀剜著心,卻不見血,相比肉體的折磨,更要殘酷。於是,馬良躬幫著葛春秀去說服鄭家浩夫妻。 馬良躬說得入情入理,鄭家浩夫妻只好答應了。接下來,馬青梅跑了幾家養老院,詳細地考察了一遍,把每家養老院的情況都做了個記錄,帶回去念給葛春秀聽,讓她自己挑一家。葛春秀選中了一家,就催著馬青梅把她送過去。 晚上,馬青梅給葛春秀收拾去養老院的東西,突然想起了放在抽屜裡的房產證,問她是不是帶到養老院。葛春秀知道鄭美黎為了拆遷款的事情,還會去養老院找她,怕一不小心讓她翻到了,反倒不好了,就說放在家裡就行了,說著又拿出銀行卡,讓馬青梅和房產證放在一起。馬青梅說:「那怎麼成?萬一您要用點兒錢,太不方便了。」葛春秀知道馬青梅這是在避嫌呢,也明白就算把銀行卡放在這兒也是放著而已,既然馬青梅說了現在不要拆遷款,就不會動用的,也就不再和她做這些無謂的推讓了。 第二天一早,馬青梅和馬良躬一起把葛春秀送到了養老院,跟她說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給他們打電話。葛春秀心裡五味雜陳,拉著馬青梅的手,故作歡快地說她喜歡養老院,這裡有不少老人,年齡不相上下,也有共同話題,可以相互做伴。 馬良躬見葛春秀和馬青梅臉上都有傷感,就打趣讓馬青梅不要擔心,只要他有空就會來找葛春秀聊天,要她們放心。 從養老院出來,街上的秋風吹著遍地的黃葉四處流竄,馬青梅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等到秋天他的錢就可以動了,便順口提了句:「爸,大海最近怎麼樣?」 一提到馬大海,馬良躬的臉色就變了,說最近社區在賣車庫,小紅回娘家拿了五萬塊錢,打算買個車庫留著以後用。大海一聽她是從娘家拿的錢就毛了,跟她差點兒翻了臉。馬良躬說這些話時,臉上盡是惆悵。 「大海死要面子,家裡什麼都是老婆娘家買的,怕是他真受不了。」 馬良躬點點頭,說:「等我的錢能動了,我給你點兒本錢,你去開家店吧,別早出晚歸地擺攤了,爸看著心疼。」 馬青梅知道父親心裡一直在為關鍵時候沒幫上子女一把而難受,就笑著說:「爸,擺攤挺好的,也挺掙錢,這幾個月下來,我都把欠小紅的錢還了一半了。」 「爸爸還是希望你做正經生意。」 「什麼叫正經生意?還非得租個門面拉開架勢才叫做生意啊?」馬青梅嘴裡這麼說著,是不想給父親增添負擔。其實,她何嘗不想開一家布藝店呢,只是她不能說,一說出來,就等於是在父親的心頭放了一件她沒法依靠自己的能力完成的人生大事。 馬良躬怕葛春秀住進養老院不習慣,抽空就跑去陪她聊天,有時聊晚了,就在外面吃了飯回去。這樣一來,馬大海對李小紅的意見就更大了,在飯桌上追問李小紅是不是給父親臉色看了,要不然,他怎麼老是往外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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