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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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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爸爸還是很樂觀的,以為自己治療一下還能出院,就把工資卡給了鄭家浩。 接過工資卡的鄭家浩很難受,鄭美黎卻略顯得有些興奮,說先給爸爸用上藥要緊,就拽著鄭家浩去銀行提款。馬青梅在一邊看著,什麼也沒說,她知道鄭美黎不是著急給爸爸用上藥,而是關心爸爸的工資卡裡還有多少錢。 從銀行回來後,鄭美黎顯得有些沮喪,因為卡上只有一萬五千塊錢,她跟馬青梅嘟噥:"怎麼就這麼點兒錢,花完了可怎麼辦?嫂子,咱爸還有其他存摺吧?" 馬青梅說:"這要問咱爸。"鄭美黎對她的態度很不滿,但也沒再吭聲。後來,工資卡上的錢花完了,鄭美黎就去問爸爸還有沒有其他存款,爸爸只說了一句話:"不打了。" 鄭家浩不忍心看爸爸就這麼對生命採取了消極態度,便跟鄭美黎商量,就算借給他點兒錢,讓爸爸繼續打針,他以後會還給她。何志宏卻在一旁苦著臉說,他的錢都被套在股市裡了,拿不出來,讓鄭家浩另想辦法。除了借還能有什麼辦法?鄭家浩只好厚著臉皮找朋友借錢,借來的錢給爸爸打了差不多十天針,醫生就告訴鄭家浩,沒必要繼續打了,因為爸爸不僅突然失語,而且連動一下手指都不可能了。 爸爸去世後,鄭家浩東奔西跑地處理爸爸的身後事宜。從單位領出喪葬費,征得了鄭美黎同意後,還了從朋友那兒借的給爸爸打針的錢。 馬青梅睡不著,就想跟鄭家浩聊聊這些事。鄭家浩跟一截長木頭似的躺在床上不吭聲。馬青梅就推了他一把,憤憤地說:"你說話呀!別關鍵時候裝啞巴!" 鄭家浩就悶聲悶氣地說:"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又沒匿下爸爸的錢財,再說了,美黎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樣。" 馬青梅忽地坐了起來,絮叨著:"家浩!怎麼成了我想多了?在殯儀館那會兒,你沒聽見你妹妹嘟噥著說:'爸爸,你怎麼連身後事也不交代一聲就走了'……" 馬青梅的話還沒說完,鄭家浩就猛地拉起被子蒙在了頭上,很快,鼾聲像打雷一樣響了起來。馬青梅知道他是在裝睡,這是他慣用的手法了--如果他們在夜裡起了爭執,鄭家浩就假裝睡覺;如果是白天起了爭執,他就默不作聲地出門,站在街角看別人打撲克。 馬青梅覺得鄭家浩像只鴕鳥,遇到事情就把腦袋紮到沙子裡,懷著一肚子的僥倖,希望能把事情躲過去;可生活是多麼殘酷,很多事是躲不過去的,必須要面對的。 城市生活中雖然沒有豺狼之類的食人獸類,可隱形豺狼太多了,失業、疾病……這些都是鈍齒啃人的獸啊,它們要來,哪兒是躲得過的?想到這裡,馬青梅就又氣又恨,照著鄭家浩睡的方向踹了一腳,才恨恨地閉上了眼睛,輾轉半天,剛有點兒蒙睡意,電話響了。 馬青梅賭氣不去接,眯眼窺著鄭家浩的動靜。鄭家浩把腦袋從被子裡露出來,眨了下眼睛,又縮回了被子裡。 馬青梅正想也把腦袋縮進被子裡,就聽小帆在吆喝:"媽!媽……" 猛然間,馬青梅像被棒子打清醒了一樣,一個骨碌爬起來,邊往客廳裡沖邊自我檢討,"我怎麼把小帆給忘了呢?" 小帆馬上就要參加中考了,這可是他最關鍵的時候,她哪裡能為了和鄭家浩慪氣不接電話呢?要是小帆睡不好,第二天上課會沒精神的。 馬青梅一邊喊著"來了"一邊撲到電話機上,一把拿起話筒,剛要說話,就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號聲從話筒裡噴薄而出。登時,馬青梅就覺得自己的耳膜被生生地給掀了起來,是鄭美黎。 鄭美黎在電話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問接電話的是誰,只是哭號著:"哥!哥!你快來救我……" 聽動靜,鄭美黎遭遇的絕對不是一般的事情,活像正遭遇歹徒滅口。馬青梅麻了爪,慌慌張張地按亮了客廳的燈,也顧不上小帆了,沖著臥室大喊:"家浩!家浩!你快起來,美黎出事了!" 頃刻,鄭家浩就穿著睡衣從臥室跑了出來,一把搶過電話,說:"你別哭,跟哥說,你怎麼了?" 鄭美黎邊哭邊大聲喊:"哥,你快來救我,何志宏這王八蛋要打死我!"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鄭家浩顧不上馬青梅追在屁股後頭問究竟,沖回臥室,邊往身上套衣服邊往外跑,"我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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