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50)_嶽東西

五十

　　「啊不，沒有沒有。」申雪連忙搖頭，「我只是給他寫了封信。」

　　「哦，是這樣。」馮月琴點著頭，「李局長重視人才啊，你呢，也確實是人才。」

　　「校長過獎了。」申雪笑笑。

　　「事實上你也沒讓李局長失望啊，不是嗎？」馮月琴盯視著她。

　　「沒有沒有，我做得差遠了。」

　　「呵呵，好，謙虛點兒也好。」馮月琴收回目光，「現在我們學校需要人才，需要骨幹教師，尤其是年輕的學科帶頭人。我倒想聽聽你平常教學上的一些想法，聽聽你以後的打算。」

　　「我想首先還是多學習吧，多接收新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方法，儘量開闊眼界，拓展自己的教學思路，然後結合自己的教學實際創造性地組織課堂，設計教學方案。我覺得……」

　　「好了好了，」馮月琴打斷她，「這些話兒似乎誰都能說上一套兒，我想知道你以後打算如何提高教學成績，這是硬道理。」

　　「哦，好。」申雪頓一下，「我想，只要學生培養起學習興趣，調動起學習積極性，成績的提高是早晚的事兒吧。」

　　「想得太簡單了吧，」馮月琴轉動一下身子，「有興趣就能提高成績嗎，你當年考大學是憑興趣考上的嗎？」

　　申雪拘謹地笑一下：「那時候考大學太苦太累了，現在還是這樣，甚至變本加厲了，所以才需要探索一種新的教學路子，這樣也是課程改革的要求啊。」

　　「可是有這樣的路子嗎？」馮月琴緊緊追問，「如果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努力還有意義嗎？」

　　申雪望她一眼想說什麼，但還是點點頭。

　　「當教師不是做演員，講課不是唱戲，不是嗎？教學本來就是辛苦的，要不教師能稱作園丁嗎？學習也是艱苦的，尤其是在高考的激烈競爭環境下。沒聽說哪個學生輕輕鬆松考上名牌大學，也沒聽說哪所學校玩玩鬧鬧地就能取得好的高考成績。不管課程怎麼改，萬變不離其宗，試總得考，分數總得要。實驗中學現在為什麼是這種局面，你知道嗎？」

　　申雪想張嘴說什麼，感覺對方的目光死死卡住她的喉嚨。

　　「你在原來學校的情況我也瞭解了一下，表現一般，是這樣嗎？」

　　申雪垂下頭。

　　「好了，我不多說，點到為止吧。」馮月琴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緩和一下語氣說，「我之所以叫你過來，首先還是因為看重你。在課堂教學上，你在實驗中學乃至全市已經有一些影響，所以你可能會影響一批人。現在我要求你調整思路，認清目標，把握好方向。當然，我希望你最好還能像以前一樣發揮你的影響和作用，能做到嗎？」

　　申雪茫然地點點頭。

　　還不到下班時間劉玉萍就把電話打到辦公室，叫李興華早一點回家，吃過晚飯好到許志國家看看。

　　李興華一聽覺得有道理，許志國最近心裡肯定鬱悶，他應該以朋友和老同事的身份去探望一下。雖然在他崗位變動前在辦公室裡跟他談過，但那是以局長的身份談工作，給人感覺不一樣。

　　近來他覺得玉萍做事越來越幹練，說話也越來越有分量。不像以前那樣一回家她就開始嘟囔，一點小事兒就沒完沒了。這就是進步吧，看來每個人都是有可塑性的。

　　吃完飯，玉萍把碗碟筷子往廚房水池裡一放，鑽進臥室梳妝打扮。十幾分鐘後玉萍收拾完畢，從儲藏室裡拎出一盒茅臺，一箱進口葡萄酒。

　　興華沒見她這麼大方過，尤其對級別在他之下的同事或朋友，何況許志國現在連校長都不是了。

　　他看著那盒精品茅臺，心裡多少有些感覺，嘴裡自言自語著：「有必要嗎，不過年不過節的？」

　　「反正你也不喝，擱櫃子裡也沒什麼用處，送人還是個人情呢。」

　　帶這麼多東西，興華要打電話叫司機小馬。玉萍攔住他：「你傻了？這樣的事兒最好誰也不知道。」

　　興華不以為然地笑笑，這不過是一般串門，沒必要這麼緊張。但也沒堅持，畢竟她這種意識是好的。

　　兩人打車來到許志國家，他們早就在家擺好糖果泡上茶水等著了。

　　許志國看上去精神不錯，有說有笑：「我是個戴罪之人，你李局長還來看我。」

　　李興華歉疚地說：「別說了志國，這就夠對不住你了。把你當槍使，仗打敗了怪槍不好使扔到一邊。」

　　許志國一聽這話幾乎哽咽住，他一捂臉，又甩甩頭，伸手拿壺倒茶：「不說不說了，我知道你的難處，事兒又不是你一人說了算的。正好，我也不是當官兒的料，這樣清清閒閑的挺好。都幹大半輩子教育了，還沒幹夠啊。」

　　「老兄你這麼理解真是難得啊。」李興華感激地說，「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忘不了這件事情。」

　　「嗐，」許志國一揚手，「咱弟兄倆你好就行了，我真的無所謂。要不是你，我還是一個平平常常的物理老師呢，還能當上實驗中學的校長？想都不敢想。」

　　「你不幹了，我的日子更不好過啊。」李興華歎口氣。

　　許志國端起茶碗呷一口：「興華啊，在這裡我也得說你兩句。你當局長吧，別陷到具體事兒裡去，別太務實。就素質教育那事兒吧，我是沒辦法，刀架在脖子上不那麼搞不行。可你是局長當時應該站得遠一點兒啊，這樣搞砸了就跟你沒關係。」

　　李興華苦笑一下：「還說你不是當官兒的料呢，我看你比我都會當呢。」

　　許志國拿起茶壺一墩說：「以後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有什麼事兒我都擔著。要是有人拿實驗中學的事兒做你的文章，你儘管往我身上推！」

　　李興華笑了：「你這不是教我落井下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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