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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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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李興華把門反鎖上,電話也不接,獨自在辦公室坐了好久才回家。 這段時間事情接連發生,他基本上都可以從容應對。這是因為他的自信和坦蕩,因為一種底氣。而真正讓他心裡不安的,是馬副市長最後說的那句話。 是的,他家裡還有別人送的鑽戒,這個他也很清楚。怎麼解釋呢?他無法解釋,他甚至無法對自己解釋。 這是最致命的,是使他最受打擊的事情。他可以在石棱上摸爬滾打,他堅韌的肌肉不怕任何撞擊和擠壓,可是他卻怕一根尖利的木刺,冷不防地無聲息地深深刺入他致命的穴位。 現在他急於把這根木刺拔出來,哪怕疼得撕心裂肺。 家裡櫃櫥裡那些首飾,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來的,但肯定跟他有關。現在他不想再以此事責備玉萍,要責備首先應該責備他自己。他也不想破壞家庭的氛圍,他深深體會到,越是這個時候,家庭越顯得重要。至於那些來歷不明的首飾,他相信總會有一個妥當的處理辦法。萬一紀檢部門真要緊追不放調查此事,他會傾囊交出,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第一次感到回家的腳步這麼沉重。以前哪怕跟玉萍鬧得不可開交,哪怕工作上有再大的壓力,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玉萍獨自坐在沙發上等他,開著電視機也沒心思看。夢夢升入高三後晚上要上三節自習才回家,這個家好像一下子更冷清了。 他邁進門檻,站在那裡對著玉萍望了好久。她憔悴了,真的顯老了。他忽然感覺她有些陌生,她就是他的妻子嗎,她生了他的女兒夢夢嗎,她跟他生活了十多年嗎,她以後還要跟他一起生活下去嗎…… 玉萍讓他看愣了,以為自己有什麼不正常。她抬手攏一下頭髮,又左右摸一下自己的臉頰:「怎麼啦你,我怎麼啦?」 興華回過神來,努力笑一下,「沒什麼,你好像瘦了。」 「瘦就瘦吧,也該減減肥了。」玉萍心裡感覺到一絲甜蜜,他很少這麼仔細地看她。 他正想說他還沒吃飯可是又止住了,他不想再麻煩她,他忽然覺得他一直對不住她。也許在女人裡她算不上優秀,可是她算得上一個好妻子。她一心一意為了他,為了孩子,為這個家。她放棄了年輕時候的夢想,生活樂趣可以不享受,卻什麼苦都可以吃。而他呢,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感情上,無論是對這個家庭還是對妻子女兒,他付出得都太少了。 玉萍也是農村長大的,父親是民辦教師,快退休的時候才轉成公辦。興華和馮月琴分手後,精神和感情上空虛,甚至對生活一度消沉絕望,這時有人介紹他認識玉萍。那時玉萍有著農村女孩的質樸和直爽,沒有城裡女孩的嬌氣。跟她在一起,興華覺得輕鬆,覺得他倆之間存在一種天然的默契。她跟馮月琴不一樣,疏遠一點親近一點都能接受。有時候他半個月不去找她,她好像也不在意;有時候他心血來潮做個過分的動作,她也不生氣。月琴呢,在她跟前他要費好多心機,而他正是個不會討好女孩子的人,他經常為月琴的小脾氣而感到莫名其妙。真是離她遠了不行,離得近了不行,冷了不行熱了也不行,分寸很難把握,經常搞得興華不知如何是好。母親說,還是農村長大的好養活,城裡的從小沒受過苦,咱養不起。 也沒有什麼曲折,就順順當當地訂婚結婚了,順利得沒留下讓人回味的東西。剛結婚的時候就住在實驗中學教學樓頂層一間偏房裡,一張床,一組衣櫥,一個茶几。一個中學教師,一個幼稚園教師,兩人有規律地上班下班,月月都領著不多但穩定的工資。對兩個從農村出來的年輕人來說,這已經很滿足了。讀書上學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過上這樣的生活嗎;爹娘辛辛苦苦供子女上學,不就是盼著自己的孩子當上「公家人」嗎。 興華到洗漱間擦把臉,過來緊挨玉萍坐下,眼睛緊盯著她。 玉萍推他一下:「今天怎麼啦你,不正常。」 興華仰臉掃視一下精心裝修的寬大的客廳,又一個個打量著客廳裡檔次不低的傢俱和電器:「玉萍,跟著我,你滿足嗎?」 「什麼滿足不滿足的,這些年不就是湊合著過嗎。」玉萍想想,忽然轉臉盯著他,「怎麼問這個,你從北京回來我看就有點兒不正常,是不是叫哪個狐狸精把魂兒給勾去了?」 興華的心一下子提上來,他不露聲色地笑笑:「有你這個老狐狸守著,哪個狐狸精還敢靠近我呀?」 玉萍哼一聲,還是一臉的狐疑:「難說。這次上北京,送你襯衣的那個什麼雪也去了?我一看她那眼神就是專門勾引男人的眼神,小心她打你的主意。」 她一提申雪,興華的心反倒放鬆下來:「瞎說什麼呀,人家還是大姑娘呢。」 「現在大姑娘也不要臉。」玉萍轉臉看著他,「我倒是想問問,你娶我後悔了嗎?」 興華迎視著她的目光,搖搖頭:「沒有,我不後悔。」 玉萍眼圈紅了,身子傾過來,頭輕輕靠在他肩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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