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長(27)_嶽東西

二十七

　　夢夢轉過身，「爸，感覺你也是酸性的，咱倆根本不能中和。你老想編故事影射我，我不是幾歲的孩子了，那些小伎倆沒用了，還不如跟我媽似的有話直說呢！」說著轉回身只管自己走。

　　興華站在那裡無奈地望著女兒招展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是呀，不是幾歲的孩子了，可還是十幾歲的孩子啊。」

　　中午的時候興華帶夢夢到西餐館大吃一頓，又一起逛書店。夢夢只顧在教輔專櫃貪婪地搜尋自己需要的書，對別的書是心無旁騖，看都不看一眼，最後買了沉甸甸一袋子教輔。

　　興華心裡感慨不已，誰說孩子不愛學習，難道這還不夠嗎？

　　到家已是下午四點多了，夢夢鑽進書房如饑似渴地看新買的教輔書。

　　興華拿出盒龍井要泡茶喝，玉萍走過來對他說：「中午我給一中胡校長打電話了，他答應把夢夢轉到他那裡去，還說安排夢夢到一個最好的班。這事兒我也跟許志國打招呼了。」

　　「什麼，誰讓你這麼做的？叫你給我瞎鬧騰！」

　　興華把手裡的茶葉盒子摔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十一

　　玉萍沒想到興華在夢夢轉學的事上這麼強硬，她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

　　興華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對他這個教育局長來說，夢夢轉學已觸及原則問題。他知道教育局長的女兒轉學會給實驗中學帶來什麼影響，會給許志國帶來什麼麻煩。他也知道夢夢轉學會給他帶來什麼，這件事會成為反對者的把柄，會成為老百姓的笑柄，他的聲譽威信也許會一落千丈。作為領導幹部，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可悲的嗎？

　　如果這樣，他李興華在全市逐步推行素質教育的計畫就成為一個謊言，他支持實驗中學推行教改就成為一個騙局。孩子轉學看上去是一件小事，卻可能毀掉實驗中學，毀掉許志國，也可能毀掉他李興華，毀掉整個濱河市的教育。沒別的，這都是因為他是教育局長，夢夢是教育局長的女兒。

　　玉萍看興華是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知道來硬的也沒用，畢竟哪個校長都得聽他這個教育局長的。她也學著聰明一點，打算把夢夢轉學的事暫時放一放，過幾天等興華腦子轉過彎了再提。但她心裡也有原則，那就是女兒的學習高於一切，夢夢這學是肯定要轉的。

　　晚飯後，興華在外面應酬還沒回來，玉萍正想著是不是再給一中胡校長打個電話，這時候有人敲門。

　　這時候來人，十之八九是為了分配和調動的事，而且一般都會帶著貴重禮品。興華反復交代過她，沒有預約的人敲門不要開門，有事叫他們到辦公室找。

　　剛剛因為鑽戒的事好些日子沒安生，現在玉萍面對這些事情理智多了。收禮容易退禮難，只要接了人家的東西就是個定時炸彈也得自己收著，一不小心它就爆炸，得不償失。再說這些天她心思都在夢夢轉學的事上，不想再添別的麻煩。

　　門敲過三次，她坐著沒動。等一大陣沒動靜，她以為人走了，就起身走到電話機旁。

　　拿起聽筒剛要撥一中胡校長的號碼，門又響了，而且聲音特別大特別堅定，大概來人已經確定屋裡有人。

　　玉萍只好撂下電話朝門口走過來，對著防盜門說：「誰呀，李局長不在家，有事兒明天到辦公室找吧。」

　　門外的人說：「劉老師，我是一中的范主任，想找您商量點事兒。」

　　玉萍一聽，趕緊上前把門打開，「哦，范主任，快請進。」

　　范主任進來，一手提兩瓶進口紅葡萄酒，一手提著裝滿書的大方便袋。他先把葡萄酒靠牆放下，把書提得高些讓玉萍看，「這是給李夢帶的一套教輔，我們一中學生現在都用這個，效果非常好。」說著把書放到茶几上。

　　玉萍說聲謝謝，趕緊讓范主任坐下，因為還拿不准他的來歷，就笑著試探說：「范主任想得真周到，連實驗中學的學生都考慮到了。李局長還沒回來，先吃水果等一會兒吧。」

　　范主任笑笑說，「其實跟您說說就行，就是李夢轉學的事兒。您打電話給胡校長後，胡校長非常重視，這不專門派我過來一趟。」

　　玉萍笑著歎口氣，「讓你們費心了，為這事兒我也傷透了腦筋。實驗中學這個搞法真讓人擔心，不轉吧就怕耽誤了孩子，轉吧……」她欲言又止，搖頭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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