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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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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看周劍這個樣子,心知他身上確實沒多少錢了,但是這手機買起來可能要一千幾百塊,要賣出去卻值不了幾個錢,他跑這一趟,也還是划不來。 "麥香城"見周劍都開始掏手機了,又見翠煙口袋裡還揣著一個手機,漂亮的鏈墜垂在外面,於是涎著臉湊上去說:"這手機鏈子挺別致的呵,拿來看看。" 翠煙不像周劍考慮事情那麼穩妥,她只道自己行得正、走得端,心中無所忌諱,把手機鏈子一捂,塞回口袋裡去,別轉身去不予理會。 這些做聯防的大多數只是小學畢業水準,都是在社會上混的,沒什麼素質,平時生活態度隨便,雖然有"手電筒"拉扯翠煙導致"茶蛋事件"在先,"麥香城"還是習慣性地扯了扯翠煙的衣服:"哎!拿來看看噻!" "麥香城"此舉,一來是想借機跟小姑娘親近親近,二來是想占點小便宜。他心想著,既然那男的都被逼得沒轍把手機貢獻出來做抵押了,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我想拿她的手機就能拿到手啊?他就不想想,像翠煙這種烈貨,是能隨便讓你親近讓你佔便宜的嗎?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接觸,由於翠煙平時生活作風一貫保守,加之對這群"惡狼"深惡痛絕,就是多看他們一眼,多聽他們說一句話,她都覺得噁心得不行,何況是被他們拉拉扯扯的? 翠煙揮手一甩,厲聲呵斥:"滾遠點!" "哎!你叫誰滾呢?再說一遍!""麥香城"這麼說,只是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他話裡是留了餘地的,只要翠煙不作聲,事情也就罷了。 可翠煙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豈會輕易退讓的?她肆無忌憚地直視著"麥香城",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滾--遠--點!" 看"麥香城"的樣子平時在生活中可能沒什麼脾氣,是那種常受窩囊氣的角色,這種人呢,有時候特好說話,有時候又特好面子,為了挽回面子,可能會做出一些連他們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過激行為。此刻,常常被別人將尊嚴踩踏在腳下的"麥香城"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尊嚴被踩踏,長期的積怨在這一瞬被激化,二十幾年來深埋在內心的委屈像被點燃的炸藥一般,從最隱秘的腹部順著腸道沖出喉嚨,勢不可擋地沖向了翠煙。 "麥香城"像一頭發怒的公牛,嘴裡呼哧呼哧噴著灼燙的熱氣,撲進車裡揪住翠煙的頭髮把她給扯了出來,像對付男人似的,先把她的雙手給反絞了,然後用力往下壓,壓得她直不起身來,面孔幾乎貼著地面。 周劍見"麥香城"以如此惡劣的手段對付一個女人,不由地惱羞成怒:"你們這幫流氓,這群狗!不就是想弄幾百塊錢花嗎?用得著兜這麼多彎子搞這麼多事嗎?" 眾聯防隊員抓的抓胳膊抱的抱大腿,合力把周劍給壓制住了,像對付翠煙一樣,將他的雙手反絞到身後按在地上。 "麥香城"對翠煙動粗純屬一時情緒失控,她只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已,嘴巴是硬了點,嚇嚇她也就罷了,用不著動真格的。"麥香城"這會兒清醒過來了,一時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才好,只有不斷地重複著:"誰叫你罵人?誰叫你罵人?",不知道是解釋給他們隊長聽,還是解釋給翠煙聽,抑或是自我安慰。他那個樣子,不像打了人,倒像被人給打了,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滿臉的倒楣相,下唇哆嗦著,幾乎要哭了。 像"麥香城"這種人根本就不應該進聯防隊,他的心不夠黑不夠狠,掙不了昧心錢,只有完全憑技術吃飯才能讓他有滿足感讓他活得安心,不知道當初是什麼緣故促使他選擇這個工作,也許純粹是為生活所迫,為養家糊口吧,唉,人人都活得不容易。不過,也或許只是因為他入行不久,還沒完全被同化,時間長了,耳濡目染,也許用不了幾個月的時間,他僅有的這點良善就會完全泯滅了吧。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翠煙被人扭著手壓折了身體飽受欺淩和侮辱的情況下,她的丈夫出現了。可惜,她的丈夫並不是她希望中的丈夫,並不是一個有氣度有擔待有魄力的男人,他是那麼的狹隘、怯懦、猥瑣,他的出現並不是為了保護她救助她,他是來質問她抓拿她的。在某個層面上,她的丈夫,這個對於女人來說最為親密最想依靠的人,此刻卻跟她的敵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合力將她推入更深一層的穀底。 陳嵐以極快的速度從黑暗中衝殺過來,像一架隱身戰鬥機一樣,等到翠煙發現他的時候已經近在咫尺,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映,她就被炮彈給擊中了。 翠煙腦袋裡"轟隆"一下,她感覺到左臉被一隻手掌擊中了,微微地發麻。 這只手掌。 這只曾經愛撫她寵溺她的手掌,這只曾經許諾要相伴一生的手掌,這只曾經讓她寧願為它而生為它而死的手掌。 也許曾經永遠只會是曾經而已吧,它已經過去了,它正在過去,它真的過去了……過去了。 右手打左臉,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沒有什麼奇怪的!丈夫又怎麼樣?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不會知道對方內心真實的想法。他為什麼娶你?他為什麼對你好?是因為愛嗎?愛的成份有多少?即使是愛,又能承載多少信任和寬容?夫妻不過是原本素不相識的兩個人組合在一起,這種組合,能夠抵抗外力的入侵嗎?這世界上,除了雙親,也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疼惜你。 "你丟盡了我的臉!"陳嵐聲色俱厲,還要衝上去打翠煙。 周劍掙脫了聯防隊員,跑上來制止。 陳嵐對周劍倒是不敢怎麼樣,也許懦弱的人都有一個共性,只敢對著家人發威,只會傷害最親近的人。 翠煙冷冷地笑了一下,雖說是笑,臉上卻是木然的。她輕輕動了動身子,"麥香城"大概是被眼前的形勢給嚇住了,趕緊鬆開了她。 翠煙什麼都不想理會什麼都不想思考了,她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頭髮,拖著沉重的步子沒入無邊的暗夜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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