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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有一回,於直剛和虹口那邊的人剛打了一架,跑來學校找不敢翹數學課的言楷。言楷在第二堂音樂課上,帶著於直跑去了大禮堂的大露臺。看門的李大爺是他一起抽煙的煙友,一般不讓其他同學上大露臺,但是看在煙友的份上,總給言楷開個後門。

  於直那兒有種好煙,外頭都沒有,味道極淡,但很過煙癮。抽這煙能完美避開老師和父母。

  相比香煙本身,其實言楷更喜歡抽煙的形相比香煙本身,其實言楷更喜歡抽煙的形態。雙手夾著香煙的動作做得很熟稔,點起一星點火,就像自己真的超然了。

  於直說:「你這學校一般本科是保了底的,就看你想上哪兒讀。」想,爸媽離異後,老爸火速離開本地,另組新家庭,老媽忙於生意,自己生活其實頂安逸,如今暗地裡做的這些勾當,只不過是在安逸裡翻出不甘心安逸的小浪花。他心頭的這朵小浪花,左沖右突,一直不知往哪邊浪。

  他說:「北上,或者南下,離開這裡四五年闖闖。」

  於直笑:「好男兒志在四方,有出息了嘿!」

  這時,他們身後走出來一個人,兩人都被嚇一跳。

  陳品臻用腳踢踢言楷:「還有煙嗎?」

  言楷被她的突然出現嚇到了,還是於直掏出了煙都過去,陳品臻抽出一支放在手心裡,輕輕撕開了白紙,將煙草捧在手心裡一吹。煙草隨風散了,陳品臻說:「這樣有意思嗎?」

  言楷和於直當時都愣住。

  「裝相。」陳品臻搖搖頭走了。

  下了大露臺的言楷問李大爺,怎麼就放了陳品臻上來。

  李大爺笑呵呵地說:「這丫頭啊,每回來都給我五塊錢。在露臺上練歌呢!」

  於直笑了笑:「這丫頭挺老道啊?」

  言楷點點頭:「真挺老道。」

  不久後,於直特地帶著言楷一起去了市中心那所有名的歌廳。

  陳品臻出現的時候,歌廳中間亮起粉紅色的曖昧的燈光。她穿著吊帶衫,小皮裙,雙腿修長。蜜色的皮膚像熱帶的誘惑,言楷的心跟著「咚嗆」、「咚嗆」跳起來。一萬個疑問對阻止不了他很流氓地吹了一聲口哨。

  陳品臻看到他們了,裝作沒看見,她向正前方笑意盈盈,現場氣氛很是熱烈。

  但是這天結束後,陳品臻過來截住了言楷,拽著他去了隔壁馬路的大排檔,叫了一桌菜,有椒鹽排條,清水芥蘭,梭子蟹。陳品臻還叫了一紮啤酒。

  言楷也不客氣,和她吃喝到淩晨兩點,最後還是陳品臻付的錢。她說:「說好了啊!這頓我來請,回頭誰也不准說什麼。」

  言楷這回是服氣地點點頭。

  可是在高一下半學期,學校還是出現了一個流言,說陳品臻在歌廳駐唱。

  班主任將陳品臻叫在辦公室裡訓斥時,言楷是路過的,但是停在了辦公室門口,正好陳品臻走出來。

  她狠狠瞪了言楷一眼:「叛徒。」

  言楷當時竟然沒有否認,只問:「你這樣過有意思嗎?」

  陳品臻冷笑:「飽人不知餓人饑。」

  知道陳品臻的家庭情況並不是很困難,班級裡很快就傳開了,因為班主任帶著班長去家訪了。原來陳品臻也是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過,但母親酗酒,沒有勞動能力。

  言楷在那個週六沒有跟著於直他們去打架,他悄悄去了陳品臻的家。那是一條極髒亂的弄堂,陳品臻就坐在弄堂口,面前放著個大面盆,她正將書本攤在大腿上,一邊背單詞一邊洗衣服。

  這個週六下午,言楷有點累,很早就上床睡了。醒來時,老媽請了華亭路上其他的服裝老闆又在樓下開了二十四圈生意麻將,吵鬧得他頭更疼。

  言楷很煩悶,重重踩兩下地板,但老媽和生意上的牌友都不搭理他。他只得再度重重躺在床上,一把塞住耳朵。

  言楷發現自己有點看不懂陳品臻。當一切都被揭穿以後,陳品臻在班會課上,向同學們做檢討。

  「我的家境不好,需要攢學費。我知道我的方法是錯誤的,給班級抹黑了。」

  班主任要組織捐款資助陳品臻學費,陳品臻說:「我不能再讓大家為我擔心,我們家已經想到了其他方法籌錢。謝謝大家!」她向同學們鞠躬。

  因為她的坦白和承認錯誤,她的過錯被班主任和學校領導輕易就原諒了。這個謠言對於她,根本沒有任何衝擊。

  言楷拍拍坐在她前頭的陳品臻肩膀。她的肩膀很軟,很暖。她轉過頭來,輕輕的,辮子沒有甩在他的面孔上。

  言楷對著她豎起大拇指:「小妞兒,你行!」

  「啪!」言楷的臉又被陳品臻的辮子揍了一下。

  陳品臻是在高二第一學期沒有來上學,言楷從班級裡精通消息的同學那兒得到消息,陳品臻的老媽身體急轉直下,回老家戒酒,她申請休學一年。

  言楷在高二這一年也出了事,跟著於直又打了幾場群架,還幫著於直扒了他爸女助理的衣服。那女助理去派出所告了他們。言楷老媽不由又四處奔走,才讓他免於被少教所收容。但這個學校,他是沒法再待了。而老媽,哭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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