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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穆子昀也跟著坐下來:「這是我一個老友開的咖啡館,我當初人了點股。現在這裡就要拆遷了,她最近找了新店面,在那兒忙裝修,這裡暫時顧不上收拾。我呢,最近有空就來這裡,因為我退股了,所以要清算一下和她的往來賬,把本來屬於我的東西都拿走。不過也實在是來不及,我明天淩晨的飛機,只好把你叫來這裡告別。」她彎腰拿起茶壺倒茶,「只有白開水了。沒關係吧?你是孕婦,也不能喝別的。」

  「沒有關係,」她望著穆子昀的動作,「表姨,您要去哪裡?」穆子昀倒好了水對她說:「愛丁堡啊,那裡清靜,也乾淨。可以收留我這個蠢得無可救藥的人。」

  高潔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穆子昀,她面前的茶杯內白水清澈見底,喝也不好,不喝……她望一眼對面的人,也是不太好。高潔仍舊不情願喝茶。

  穆子昀不以為忤的樣子:「潔潔,你是用什麼辦法把於直收得這麼乖的呢?我以前以為他只是喜歡你,沒有想到他立該是很愛你。」

  高潔伸手轉動著茶杯,茶杯內的小小漣漪越擴越大,她把頭抬起來,正對上穆子昀望過來的眼睛。她的目光透著點莫名的血色,滴血一樣怨毒。過去的種種,掠過高潔的腦海,從愛丁堡到臺灣又到上海。她一手扶腰,一手捧著肚字,她的孩子跳動了一下,又一下,和她現在緊張的心跳一樣。

  「表姨,原來前不久網上那些新聞是您安排的。」她讓自已的聲音儘量平靜。

  穆子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優雅地拿起茶杯,捧在掌心:「我只是想啊,在男女情事上向來不靠譜的於直,這一次到底靠譜不靠譜呢?他公開承認你是他的妻子,我真是吃驚。你妹妹高潓也很吃驚。她原來挺怕於直的,以為你和她一樣,都被於直這個狠心的男人耍了,結果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所以她更加恨你們了,但是又拿於直沒什麼辦法。就當用這法子幫她出出氣吧。哦,對了,看他們母子三人現在在臺灣沒什麼勢力了,我也就發了個善心,沒把他們從皓彩掃地出門。你覺得我做導對不對呢?」

  高潔苦笑:「高潓後來接受採訪說的是事實,網上曝光的安歇情況也是事實。在這件事情上,我沒什麼立場。」但她又逼視這穆子昀,「但是,您的目的恐怕不止這些吧?」

  穆子昀呷了口水,才又慢悠悠道:「潔潔,所以呀,我倆要合作真是很困難的事,本來就不應該合作,以後也不會再合作了。最後都落了空,我可是實打實幫你逼著吳曉慈認罪了,也讓高家在臺灣業界勢如山倒。而你呢?我想你總該能幫我些什麼。我是不想看到於直搞的那個視頻網站能順利上市的,他們找的美國承銷商最忌憚投資的企業主鬧出情感糾紛尤其是婚姻問題影響股權分配。我想呢,你和於直不穩定的婚姻關係,倒是可以幫我解個氣,攪一攪他的事業局。」

  高潔蹙緊眉頭,臉上的不滿已經不能很好去掩飾,然而穆子昀好像渾不在意,看著她的神態反而發了笑:「潔潔。我們的命和運不一樣。你知道嗎?經此一役,我更加認命了。於直的老子走了以後,再也沒有和我聯繫,他怕他兒子和他老娘連他一起清算,把我撇得乾乾淨淨。于直的堂哥和叔叔成天找我麻煩。我這輩子受夠了和這幫姓於的混在一起,簡直倒楣透頂,萬劫不復。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於直居然對你這麼多情,多情到出了事反而落實了你們的關係。我又一次看錯了他看錯了你,給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你說我這輩子怎麼就這麼笨呢?總栽在於家和你手上。」

  高潔聽不下去了,她渾身冒著燥熱,也許是天已近暑,一到下午,整座城市的空氣都無比悶熱。這些都是她巳經摒棄的過去和情緒,以也不會再有。她要告別的過去,只剩下眼前這最後一個,她扶著腰站起身:「表姨,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工作室有事情沒有做完。」

  「帶孕工作,你也不容易。」穆子昀跟著站起來,忽然將脖子上的石榴墜飾項鍊拿了下來,雙手一撚,明光璀璨、晶瑩閃耀的翻皮露籽石榴晃動在高潔眼前,讓她眼前一花,待她定睛,那墜飾項鍊巳經戴到了自己脖子上,只聽穆子昀說:「這是你媽媽送給我的,有美好的寓意和祝福,只是我再也用不到了,現在我把它還給你,祝你好運吧。」

  高潔握住胸前的翻皮露籽石榴,翻皮的褶皺硌到她的掌心,有點疼痛。她對穆子昀說:「表姨,我也祝你一路順風。」

  穆子昀拿起茶杯,像當初一樣,舉向高潔,示意她拿起杯子。高潔跟著拿起了杯子,同她的杯子一碰。

  「我會求仁得仁的。你放心。」穆子昀笑著說,看著高潔將白開水一飲而盡。

  于直四點抵達常德公寓,是裴霈開的門,告訴他,高潔出去辦事了,於直問去了哪裡,裴霈一臉茫然。

  他站在「清淨的慧眼」工作室門口就開始撥打高潔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裴霈請他進去等待,但於直室內也就坐立不安地停留了半個小時。他沒有等到高潔的回電,高潔也沒有回來。他開始給言楷打電話,言楷在二十幾分鐘後回電:「查了攝像頭,嫂子下午一點一刻左右進了靜安和閘北交界的拆遷區,哪裡攝像頭都拆了不少只有她進弄堂的記錄,沒有出來的記錄。我在局裡報案了,但是失蹤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警方不接受報案,沒法查周圍攝像頭經過的全部車輛。」

  於直在今早九點送高潔來到此處,現在巳經過了九個小時,他只覺得等得等得足夠久了,無法等待二十四小時,他急速思考著各種合理的可能性:「確定一下穆子昀什麼時侯的飛機,到她家去查一下,再去查查周圍路段的攝像頭。」

  「直哥,你懷疑是穆子昀——」言楷領會到其中要點,立刻轉口,「我就去查。」

  不到二十分鐘,言楷就回了電話:「穆子昀是今天淩晨的飛機,飛愛丁堡。我也查了那弄堂周圍的攝像頭,和嫂子的一樣,沒有穆子昀進出的記錄,如果她進出過應該也是從攝像頭盲區走的。不過,她現在也失蹤了,沒去機場,登機牌也沒領。我們要再找她得費不少時間,最快的辦法是報警,但是嫂子和她失蹤都沒滿二十四小時,我們後來也沒再查穆子昀其他的犯事證據,警方現在不會出警的。直哥,接下來我們咋辦?」

  於直一手執手機,一手捏緊脖頸:「我親自去一趟局裡,我們在那兒會合。」

  他收起電話,急奔下樓,闖了個紅燈,一路奔到停車場,鑽入車,系好安全帶,將車啟動。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於毅打過來的。於直一手發動汽車,一首接起電話。

  於毅的聲音透著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篤定:「阿弟,有一樁緊要的大事要找你商量商量。」

  于直將啟動的車熄火:「阿哥,你現在在哪裡?」

  於毅答:「我在家裡啊。」

  于直掉轉方向,重新發動汽車,轉向於家大宅方向開去:「你等我。」

  不過二十分鐘,於直已將車開進於家大宅的停車位,他看到於毅就站在綠茵茵的桂花樹下等著。于直下了車疾步走過去,帶過去一陣風。

  於毅待他走到跟前,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遞過去。於直說:「我不抽煙。」

  於毅自己點燃一根,吸一口,看一下表:「阿弟,我左看右看,你真是和老早不大一樣了啊。」

  于直站在桂花樹下,勾一勾唇,心裡很急,說話卻不急:「阿哥,這麼著急把我叫回來是什麼事情?」

  於毅撣一撣煙灰:「你既然著急回來了,自然心裡明白是什麼事情。」

  於直心急如焚,臉上卻是似笑非笑:「我們兄就不用打啞謎了啊,阿哥,你直說。我心裡有數。」

  于毅拍拍於直的肩膀:「還是阿弟你當初查得仔細,提醒我穆子昀可能有其他的動作可以抓個把柄,我和她直接打了大半年交道,倒還真是抓到幾個。每個爆出來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對我們盛豐可都不大好,所以奶奶當初才會要你對她網開一面的吧?你倒是很聽奶奶的話,真沒再查下去,我呢,很聽你的話,到底是查了下去。」

  於直雙手抱胸,雖然臉色沉著,但是陰鬱之色浮了上來。於毅瞧了出來,油油地笑起來:「阿弟,你是有膽有謀的人,阿哥一向沒你這個魄力,難得聽你兩回話,結果都沒有走錯棋。多謝多謝啊!」

  於直冷笑一聲:「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於毅拍一下手:「好!你話說道這份上,阿哥再吊你胃口就真不好意思了。阿哥查穆子昀的事情費了老大力氣,她往地方台高價轉售電視劇,和對方高層吃中間差價的證據,我手上的確已經有了。她一向是個聰明人,早察覺到我的動作,也知道這些東西會捅出什麼婁子,牽連到什麼人,所以今朝晚上準備跑路,不是明面上的出國,是借道偷渡。阿哥我呢,確實在猶豫抓還是不抓她。畢竟她跑路了,對我,哦不,對我們家影響不大,恐怕還是好事。但是把這些東西交出去嘛,就不見得了。」他笑眯眯地覷著於直,「我也有些道上的眼線幫忙,只是也沒有防到她跑路之前又折騰出這事。」

  於直緊了緊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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