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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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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清晨的嘗試,是不準備同她商置、容她有賴的機會了。高潔無奈放下手機,知道自己不得不因此就煩。 於直四點十五分就在他熟悉已久的停車場裡停好車,此時距離鵬約定的六點還有一個多小時。 就在午飯後,言楷接待了一家為諸多傳統品牌做電子商務代理的公司總經理。對方帶了方案給於直,方案展示了對方服務的品牌近年的電子商務管道上的銷售業績,分析了各行業在電子商務平臺成熟後的發展趨勢。他們同意於直對視頻行銷和電子商務結合前景的看好,但是不看好先從珠寶行業開始試點。在方案裡,他們推薦了幾家他們所服務的服飾和食品客戶,都是非常著名的品牌,他們期望和合作試點從這些企業內挑選。 言楷補充道:「他們的頭兒和『淸淨的慧眼,那邊聊過了,感覺他們沒有短期內擴張的想法,不太適合試點合作,而且……」他停下來。 于直示意碰續說。 言說道:「他說那邊的高女士就要生孩子了,精力肯定也顧不上。」 言楷離開後。於直就出了公司。 他想快一點見到高潔,仿佛晚一點,她就又離他遠一些。她已經離他很遠了,遠到她根本不再考慮也不再幻想接受他的關照。 於直從停車場走到常德公寓門口時,停了下來,在門口的咖啡館門前立了—會兒。 咖啡館內的服務員注意到他,推門出來招攬生意:「您是不是在等人?要不要進來等?」 於直透過獅窗往裡望,咖啡館書架錯落,很有閱讀氛圍,高潔也許在這裡小憩過,也許在這裡接待過商務訪客。他仰頭看看樓上,接受了服務員的招攬,在咖啡館內買了四杯巧克力和一杯牛奶,外加五塊蛋糕。他把飲料和蛋糕提上了公寓的三樓。 這也是他第二次敲開常德公寓的大門,上一次是在大年夜。 是的是的,在近些時日,於直一直有個清晰的懊悔——他從來沒有真自己完全進入高潔的世界。不管在如膠似漆虛情假意的日子裡,還是在真相大白互生芥蒂的日子裡。 高潔在此地三樓的工作室內,有一個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五人團隊,其中兩個客服是代運營公司的外派員工,她自己的員工也只有兩個?一個編劇兼策劃兼展廳服務,另一個是設計 員兼產品管理,不久前那個設計專員被高潔辭退。於直笑了笑,她該當機立斷的時候從不猶豫,現在的設計傳員是她從合作的工廠裡外聘的。 這是一個於直在最近才完全瞭解的創業團隊,他看清楚了高潔選擇的另一條再辛苦也會咬牙走下去的路,亦明白其間的辛哭甘酸,因為他統統經歷過,而她現在的處境與他當初不同,她現在的每個選擇,都在給她早就佈滿荊棘路上設置更多的障礙。 可她就是這樣,如同祖母所說硬氣剛烈。他竟然讓她辛苦這麼久,於直站在掛著「清淨的慧眼」木牌的門前好一會兒,才摁下門鈴。 開門的是一名年輕的服務員,和上一次開門的是同一個人。於直客氣地對她說:「你好,高潔在嗎?」裴霈審慎觀察著,注意錄到她這一次接待的於直有想進來的意思,她又謹慎地想了想,還是把於直引了進來。 辦公室就在進門後的右手邊,裴霈敲了兩下門,把門推開:「JoceIyn,有人找。」於直看到了不過十二三平方米的房間內,靠著視窗置放著一張原木長條桌,有四個人坐在在長條桌的兩旁辦公。坐在最裡面的高潔抬首一看是他,不禁一愣。她站了起來,因為空間狹小,隆起的肚子幾乎貼上桌沿。坐在她身邊的那位忙不迭起身往外站,給她讓出通道。 她是把自己挪出來的。於直皺緊眉頭,等她走到面前來,才鬆開眉頭,笑著說:「我今天會結束得早,提前到了,所以給你的同事帶了下午茶。」 高潔是實實在在不知道如何作答,被動地看著於直把手裡的袋子一遞,送到裴霈面前。連裴霜在內,辦公室內的全部同事俱面面相覷,又同時看向高潔。 於直笑了起來:「還沒和各位照過面。我是Jocelyn的愛人。」 大夥都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紛紛點頭招呼:「您好您好。」裴霈把袋子接過來,大夥紛紛客氣感謝,「費心費心。」 高潔有些窘迫,於直卻十分隨意,對她說:「給你買的是牛奶。」 高潔說:「我六點下班。」 於直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先忙,我等你。我可以坐在你們展廳裡嗎?」 高潔無奈地說:「可以。」 她看著於直大大咧咧地往長廊盡頭的展廳走去。她很想說些什麼,卻又知道在此地多說是不合時宜的。 高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室內的創業夥伴們都在暗暗覷探她,她知道。因她一貫持重和沉穩的作風,他們不敢隨便試探,這是她作為老闆的威嚴。她自若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但是,於直……她的心細如琴弦,被輕輕撥動。 於直徑自穿過掛滿複製古畫的長廊到達展廳。屬於高潔的另一個世界,質樸、整潔、簡單,迎合著客觀的需要,但究其本質,也有著她的本心。於直從桌椅、沙發、茶几和櫥櫃的蓮花腳一路望向臨窗佛龕觀音座下的玉蓮花。在臺北陽明山的公墓前,他看到高潔獻上了一朵布藝蓮花。 展品間不過三十平方米,一眼即可望盡。也像高潔,想要把她看清,多麼容易。她從來不善於隱藏,更不善於偽裝。她之所求,一直很簡單和直接。 於直坐下來,沙發很軟,如同他的心,他隨手拿出沙發旁茶几上的雜誌。 這個時刻沒有其他客人上門看貨,他—個人安靜地坐著,高潔和她的員工也沒有出來打攬。 情境似乎相熟。于直想起來,曾有一日,高潔也是孤身坐在自己公司一樓的大堂裡,那時她還有求助於他的念頭,後來他把她的這個念頭徹底掐滅了,自此之後,恐怕高潔再也不會讓自己生出哪怕一丁點從他這邊獲得幫助的念頭了。 於直心煩地放下手中的雜誌,恰好電話響起來,他走到陽臺上接起來,是陳品臻打來同他確認最近一個月的行程,他吩咐陳品臻,把四點到六點半的時間都空出來。掛了陳品臻的電話後,他又接連接了好幾個公事電話,一直講到高潔走到他跟前來。他把電話掛上,一看表,已經六點了。 高潔說:「你真的不用特意撥時間,我知道你很忙。」 於直見她已經穿上了外套,拿好了包,問:「可以走了嗎?」高潔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於直跟上,路過辦公室時,門開著,六點下班的兩位同事也在收拾準備走人。于直順手拿過高潔手裡的提包,高潔沒有立時鬆手。 他們僵持間,於直靠近過來,鼻尖幾乎湊到她的唇上,眼睛看到她的眼底。他輕聲地,幾乎是親密地呢喃:「我來拿。」辦公室內的同事們都瞅著他倆。 別有意味的覷探,身不由己的意動,讓高潔只得放手。她又被蠱惑了,掩藏在心底自己最不齒的位置的蠢蠢欲動,驅使著她跟著於直,一路走到了停車場,照舊上了他的車,照舊坐在後座。 于直將車開出停車場後,從後視鏡裡望瞭望高潔,高潔正好也在望著他。他們的眼光在後視鏡裡一對,她立刻移開。 車子啟動,高潔終於把所有的蠢動拋離。她閉上了眼睛,教導自己要身心安靜。 於直在後視鏡看見了,然後挺無奈地把目光放到前面的主幹道上,說:「我教了趙阿姨按摩手法,今晚開始你讓她給你按摩吧。」在她睜開眼可能開口拒絕前,他補充道,「經常抽筋對球球不好。」 高潔就沒有再說話了。 而於直繼續無奈。他正在慢慢接近,但是壁壘堅厚。她一時一刻都不願鬆懈自己的意識,比她以前更堅定,要克制、更不會幻想。而他比以前多了顧慮、多了牽掛、多了愧疚、多了尊重,於是變得謹慎,變的……不敢輕易驚擾她。這才是現在最大的無奈。 但是至少,他已經可以同她平和地在一個空間相處。沒有關係,他們的時間很長。 于直心情愉悅起來,與高潔用各種形式周旋,這不是第一次。他和她,就是從各種周旋開始建立的關係。 這天開始,趙阿姨果然每晚會為高潔按摩小腿半個小時,手法已經純熟,用力恰到好處。於直也會每天上午準時在公寓門口候著她接她上班,每天下午提前一小時到常德公寓接她下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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