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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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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答允言先生出席慶典晚會,但是她已經做出參加慶典晚會的決定。她找來她的隊友,一個又一個,那都不過是掩飾。她慚愧地又將邀請函拿出撫摸著上面的簽名。有他們掩飾,她才有勇氣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上一次的難堪,提醒了她,令她決定自己不能再像以往,一次次有意無意有預謀無預謀地打攪他,侵入他的生活。她想,這也是她知道於直度過那樣的童年之後,她必須對自己作出最大的約束和提點,也是對他最大的回報了。 第七章 我願永世與你相依 於直在公司連續工作十來日後,在一手創立的基業周年慶當日回了一次大宅,將慶典的邀請函親自遞給祖母。 林雪沒有接過手:「你自己的地頭,不用和集團有太多牽涉,我就不去了,讓你們自在點兒。」 「奶奶?」于直望著祖母,心中一緊,這一刻徒然發現不過幾個月,祖母的老太愈加明顯。誠然祖母一是耄耋之年,每一分鐘都在衰老是自然規律,但她從來都精神抖擻,人前人後神采奕奕。于直發現祖母的衰老是在身材上,已漸無往日那股精氣。他不禁關切,「您最近也要多休息。」 林雪緩緩點頭:「我這把年紀,不休息也是要休息了。」她輕柔地撫著於直的發,孫子臉上的疲憊她看在眼內,「阿直,你要小心身體,不要太拼了。」 于直安撫著祖母:「我曉得了,奶奶,我會注意休息。」 林雪歎一聲:「你們怎麼好就怎麼做吧!雖然我定了指標給你們,但是怎麼完成還是得看你們自己的。我看不住你們多久了,也看不住『盛豐』多久了。」 於直敬答:「奶奶,我不會辜負您,更不會辜負『盛豐』。」 「阿直,」林雪捧起孫子的面孔,「奶奶最不放心的是你。你的堂兄們都知道怎麼讓自己過得最舒服,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呢?」 於直笑,他想這個笑是有點苦的。 「我這幾天一直在給你的孩子想名字,年紀大了想不出什麼好名兒。我聽高潔叫了幾次球球,不知道她怎麼想出這個小名兒的,就先隨她叫球球吧。」 於直沒有作聲。 「阿直,你和你爸爸不一樣。」 於直哂笑:「本來就不一樣。」 「我沒叫好他,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教好你的孩子。」 「奶奶。」于直打斷祖母,「這是我和高潔的事,我會辦好。」 林雪自於直臉上收回愛撫的手:「我這輩子看的人如恒河沙數。高潔呢,卻是我沒見過的一種人,拿定主意後,水潑不進,油滲不透,軟硬不吃,就算吃虧也要硬著頭皮往下走。這種自成一格的性格,好得很,也難見得很。」她的臉色漸漸嚴肅,「能在經歷那些事情後還這樣大氣堅定的,更加少見。」她又伸出手來,拍拍於直的手背,「奶奶是你的奶奶,可以體諒理解你做的一切。奶奶也是活了一把歲數的老人家,什麼奇怪的變故在我眼裡都不算什麼。高潔她能一路挺過來,硬氣剛烈。我佩服她。」 於直想要站起來:「奶奶我先走了。」 林雪握緊孫子的手,「阿直,你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你爺爺教會你的東西太冷冰冰,奶奶一直沒空管教你們,這是奶奶最大的失職。作為一個女人,奶奶心裡是希望你軟一些,再軟一些,不要總逼著自己,讓自己享受享受世上最普通的生活,有些事情,糊塗一點,睜隻眼閉隻眼,不要算的太清。誰欠誰的情,誰又辜負了誰,這些都是爛帳,算不清爽的。」 於直抽出手來,拍拍祖母的手背:「奶奶,您放心,我知道的。」 她都知道了?他知道了什麼?於直捫心質問,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就在幾日前,言楷向他彙報周年慶慶典流程完畢後,躊躇著加問一句:「周年慶晚宴賓客名單擬好了,我把『清淨的慧眼』也列進去了啊?」 于直看向同他一起胼手胝足打拼事業的創業夥伴,心裡在嗤笑自己,原來自己的情緒已經表露得這樣明顯了嗎?原來他所有表面的不露聲色早已顯山露水。於直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言楷要彙報的事情還沒有結束:「高女士還說,她會照著我們先前的合同辦事,前三集還是在我們網站上獨播。她謝了我的好意,說不會再麻煩我們了。」 言楷走後,會議室再度清靜,於直能感覺到眉心突突地跳動。有一條明晰的欲望,強烈地浮動,是他的心理的枷鎖,也是可能會解開他心鎖的鑰匙。 因為眉心突突地跳動,他沒有發現衛轍還留在室內,在言楷走後才起身踱到他身邊,揶揄他:「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別老在大半夜去靜安寺兜風啊!夜裡吹冷風可不就吹出了病?」 好想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繼而不斷暴露自己,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開始跟蹤高潔,是自阿里山開始,那是有起因有目的的。後來呢?他在一次跟蹤她實在「創意廣告大賽」的新聞發佈會後,那是一時意亂。再後來呢?跟蹤高潔去霍山路那次之後,他就有點不能約束和控制自己了,只要在淩晨前下班,他總是不由自主地駕車向東北方,路程不過二十分鐘,就是他畫地為牢的目的地。 只是自霍山路那晚以後,高潔再也沒有在夜裡十一點後下樓出門。 于直會把車開到公寓樓下的馬路邊,開門下車,在夜色裡站上刻把鐘,忍夜風吹拂在自己身上。他站的位置又是一處弄堂的通風口。在不太久之前的那段日子裡,他和她同居的清晨,他時常會穿過這條弄堂,弄堂的另一頭有一家本市老字型大小點心店,他會在那裡為她買上二兩生煎做早飯,那家店裡也賣小餛飩。他想起他很久沒有吃過她做的小餛飩了。 這一切揪出他不願直視的思念不放。也不過一年而已,就刻骨蝕魂一樣無法擺脫。他會一直想到克制住遐想,繼而開門上車,回返他的來路。 於直走出大宅的大門,鑽入自己車內,在選擇駕駛方向時,他有片刻的遲疑,他面前的電子鐘告訴他現在是傍晚五點半,六點是他自己公司的慶典大事,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克制不住自己,他從不因私廢公,他終於甩開遐想。 真的從不因私廢公?於直自嘲地扯起嘴角,卻笑不出來。他只得將車啟動。 「路客」的周年慶典會場定在城內頗有歷史念頭的電影院舉辦,就在黃金商業區中心。高潔自懷孕後,在體力允許的情況下,已逐一流覽過城內大小歷史建築,對這座電影院的掌故也是熟知一二。 在司澄將車開過劇院門口時,她像導遊一樣介紹:「這裡的外牆用的是紫醬紅的泰山磚,白色嵌縫,典型的匈牙利風格,當年也是匈牙利設計師設計的。很有意思。」 開著車的司澄回頭沖她笑:「Jocelyn,你以前從來不會對這些環境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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