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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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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看到了梅先生,說道:「跟我搶了《溪山無盡圖》就當寶一樣藏起來,不給看了啊?」 梅先生上前作揖,「豈敢豈敢,我這兒要改裝成珠寶工作室,有些字畫就陸續搬回家去了,改天親自接您到家裡看,我也好好孝敬孝敬您。」 穆子昀亦恭敬垂首,「董事長,真巧,您也來了。」 老太太做不太滿意狀實則極為客氣地瞟梅先生一眼,「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知道項聖謨的畫好在哪裡?值得你這麼橫插一杠子奪我所愛?」 梅先生搔搔頭,老好人樣的貓在老太太跟前,「我是開餐館的粗人,您是曉得的,這不就聽說項聖謨的作品這兩年升值的厲害,找人幫忙拍下來了,誰知道搶了您的心頭好。業內人講他有些個人風格,師承文徵明來的,趁著還沒升值到明四家那價鈿,我也就打了個先投資一把的主意。」 高潔聽梅先生所說有誤,不自覺地皺皺眉頭,也就這麼個細微的表情,瞬間落到老太太眼內。老太太說:「你這胡說八道的,讓小姑娘聽了笑話。」 穆子昀轉頭望高潔,不明她到底幹了什麼。高潔自己也不太明白。 老太太問高潔:「你知道項聖謨嗎?」 高潔誠實點頭。 老太太又問:「學過畫?」 高潔再誠實點頭。 老太太三問:「給這個叔叔說說項聖謨是什麼樣的風格。」 高潔猶豫地瞅一瞅梅先生又瞅一瞅穆子昀,兩位長輩並不為忤,俱一臉鼓勵的笑意。於是她也就不再羞辭,落落大方對老太太講道:「項聖謨早年雖然是學文徵明的,但是很快就跳出了文徵明嚴謹畫法畫風的局限,他改學了宋人用筆的周密、兼取元人的韻致,加上他自己觀察自然、遠遊寫生的經驗,所以他的畫構圖嚴謹、繁複而變化,但是筆法卻很簡潔秀逸,有很高的品格和思想內涵。」 梅先生哈哈笑道:「看來我這位合夥人沒有找錯,藝術底蘊不錯。」 穆子昀向老太太介紹高潔,「這位高小姐是老梅找的珠寶設計品牌合夥人。」 老太太朝高潔招手,在高潔走近時,牽起她的手,仔細瞧著她,笑著說:「做珠寶設計不錯,找小梅搭檔算是找對了,他做生意比他玩古玩書畫靠點譜。有空的話,給我設計一樣手鏈。我單給你設計費幫你開門紅,這一票不給小梅賺。」 門外有戴白手套的司機上來,接老太太下樓,梅先生恭敬送出去。 穆子昀問高潔:「你知道這位老太太是誰嗎?」她不等高潔問,就給出答案,「盛豐集團董事長林雪,就是那位和你異母妹妹談戀愛的于直的奶奶。」 高潔在穆子昀的安排下,就近租下一間在靜安寺附近的老石庫門房間,步行至常德公寓不過十分鐘,以此開始了她的創業生涯。 梅先生確實是一位靠譜的合夥人,他同高潔在簽合同前,先帶她去看了瑞麗的礦場和揚州的珠寶加工廠,規模中等,資質俱全。與之相對的,她將她這些年來的作品都給梅先生拿去給業內行家做了水準評估。 這是一個創業的好平臺。高潔想到她後知後覺的母親的遺願。她的人生念想又多了一個,而且極其重要,並且也在逐漸成形。 梅先生說:「你出技術,我出人和錢,你占百分之三十,我占百分之七十。公平恰當,你看如何?」 高潔說:「我也想出一點資,主要用在行銷推廣上頭,同您五五分,行不行呢?」 梅先生笑眯眯地將高潔重新估量,實話實講:「年紀輕,有野心,不錯!」 穆子昀居中調和,「老梅,這事兒你就當投資了一個可以讓你信任的設計師唄!找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了,爽氣一點。」 梅先生對高潔說:「我五十一,你四十九。」 於是事情就被拍板下來了。 簽完合同,高潔說:「我想請加工廠給我先做兩個樣品。」 兩件樣品從揚州的加工廠出來後,她很是滿意,也很自得。 一件是一隻獵犬形狀的水沫玉吊墜,一件是一對蓮藕形狀水沫玉耳墜。 前者源自於直的那只都彭定制打火機,後者源自項聖謨的一幅花卉圖。都不是傳統玉飾會用的造型,都別出心裁到極點。 梅先生不住讚美。 水沫玉飾品晶瑩剔透,高潔在晶瑩剔透裡更明確了自己的用心。 她從穆子昀處大致瞭解了盛豐集團的一些基本情況,發現於直留給她的位址並不是盛豐設在著名CBD商務大樓的總部,而是他投資在交通大學附近的創意園的一個視頻網站辦公地。 穆子昀說起過於直用著盛豐旗下佳劇影視副總經理的頭銜,投資了一個視頻網站,常年在那兒辦公,但時不時會跑去總部管理點專案。 講起這一項,穆子昀就又說出那句「他們家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除此以外,她並不會時常提及於直。 高潔暗地裡琢磨過她這位表姨同于家的關係,她不知道表姨背後的那個男人同于直有著怎樣的關係。但穆子昀不明說,她亦不去追問。 她自己的恩怨自己來解決,少牽涉他人也是行走江湖的為人之道德。一個無辜於直被牽連,已是罪過。 于直自珠海別後,又很多日不同她聯繫。這令她隱隱有些焦急,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十月二十五日這一日,高潔在一大早就給於直發了短信,問他:「你今天在你留著的那個地址那兒嗎?」 一會兒於直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想我了?還是終於想起我了?」 他的調情口氣沒有變調,竟讓高潔稍稍放心,她說:「祝你生日快樂!」 「禮物呢?」他不客氣地問。 高潔答:「親自給你送去。」 沒有想到于直冷冷哼了一聲,「我算著呢,來上海多少天了都不來找我啊?」 高潔的心落定下來,他知道了她來上海,他等著她去電話。他可真任性。 她是笑著說:「很忙,沒空。」 於直歎息,「正想著你呢!」 「今天什麼時候有空?」 「下午兩點,到交大的大草坪上等我。」講完以後就掛上電話。 時值江南中秋,高潔給自己換上了一件蒼青色的森女風的長裙子,罩著一件白色毛線開衫,走在大學生中間,並無二致。 她坐在大草坪中央,盤著腿,閉著眼,默念母親常念的經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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