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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於直又托起她的下巴,「你現在在哪裡工作?在臺灣嗎?」

  高潔說:「我在珠海。」她推開他的手指,抓過他手上的便簽,一瞧,「你在上海。我們還是隔得山高水遠,更容易忘記這件荒唐事。」

  於直抓過她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傻妞兒,自己挖坑自己跳。」

  高潔只是幽幽地,念咒一樣講:「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在印第安部落的時候,不,在美洲虎出現的時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錯過了這次,再沒有下次的相遇怎麼辦呢?」

  她這輩子都沒有講出過這樣纏綿美妙的情人情語,講出來以後,在內心嗤笑自己,做戲做得這樣投入。

  但是有效果。於直的手用了點兒力氣,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抵達火車在山下的終站時候,於直說:「我開車了,送你到哪兒?」

  高潔搖首,「我自己來的,自己回去。」

  於直說:「把手機號碼給我。」

  她望牢他,又開始裝她的可憐,看到他表情微動,她才說:「把手伸出來。」

  於直把右手伸出來,高潔從包裡掏出圓珠筆,狠狠地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到他的手掌上,她知道他一定會很疼。寫完後收起筆,她說:「我去趕高鐵了。於直,再見。」

  她扭頭就走,不回頭。

  回到舊宅中已是入夜時分,高潔先在藥房裡買了事後避孕藥,到家後用水服下。然後她像洩氣皮球一樣倒在床墊上靜默了很久。

  從前晚到今晚,不過四十八個小時,但是好像過掉了她的半生。她的原則和尊嚴被徹底拋棄了一部分,她的心還是不能平靜下來。

  這晚,她躺在浴缸裡洗了很久的澡,想要把身上的屬於於直的味道洗淨,但是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身體時,又恍覺那已經不是自己的身體了,已被烙印了什麼不明的情欲的氣息。那上面於直留下了深重的痕跡,她一一撫過於直撫摸過的地方。

  經歷了四十八小時,她有了這些變化。不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

  她對著鏡子裡自己已然洗清淨的身體,然後看到鏡子裡自己的眼睛,滿載著決意的欲望,根本無法清淨。

  高潔撐著頭,細細回想發生的一切。她想,整個過程中,她一直在刻意示弱,太過刻意了,那是一個自己都不瞭解的自己,用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語氣說出逐步在計畫的話。

  但是,女孩兒撒嬌這一套似乎讓於直很受用。

  高潔在不能確定的患得患失中睡了這一覺。

  高潔在臺灣又停留了四天,這四天裡,於直沒有給她打電話。

  不過她在展會上的收穫頗為豐盛,她的作品「守護者羽毛」被一個參觀者現場買下,花了十萬新臺幣。

  秘書長說:「以水沫玉的質素賣了這個價格,非常意外了。如果你能用更好的翡翠來設計,價值將會相當高。」

  高潔說:「我希望設計一些更加宜價的飾品,讓更多人可以擁有它認識它,無疑水沫玉是一個很好的材料。」

  秘書長思考了一下,「這是個很好的企劃,這樣可以更廣泛地推廣本島的珠寶設計。高潔,你有沒有想過建立自己的工作室呢?」

  高潔心念一動,「像吳曉慈的『慈LOVE』那樣的嗎?」

  秘書長說:「高太吳曉慈是本島設計界一匹黑馬,從成立個人品牌開始,就嶄露頭角,拿了大獎更是令人意外。她這樣的年紀算是大器晚成了。」她又問,「今晚協會謝幕晚宴,吳曉慈夫婦都會參加。關於個人工作室的經驗,到時候你們可以交流一下的。」

  高潔在這些天中,收集了關於吳曉慈關於高潓的許多資料。高潓同於直的花邊緋聞並不是全無蹤跡可尋,網路上很有一些討論。

  在本島,高潓是作為著名製片人高海的長女,因為貌美出眾,很為媒體關注。她同于直的緋聞是在兩個月前,被一個路人在FACEBOOK上曝光了他們倆在微風廣場逛街的街拍。

  全臺灣的媒體都以為高海只有一個女兒高潓。

  高潔托著腮,仔細想了想,而後去忠孝東路的SOGO買了一套晚裝,找了一間質素不錯的美容院打理了自己一番,她囑咐化妝師給自己畫了個小煙熏,然後換上新買的黑色露肩小禮服。

  高潓人前的妝容走桃色日系甜美風,於是高潔想,她和她還是要有些差別才好。

  當她抵達宴會現場時,正巧看到宴會場外鎂光燈閃成一片,高海和吳曉慈,帶著高潓,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正被記者簇擁著拍照。

  高潔等他們進去後,才款款走進會場,偏巧看到吳曉慈拉著高潓往暗處走去。她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一直到了幾乎無人的走廊內,高潔停在她們母女看不見的拐角處停下。她聽見了她們母女的對話。

  高潓的聲音充滿了怨氣,「他一個招呼都不給我打就回大陸了。他這次來還是沒有對記者做出明確的表示,媽咪。」

  吳曉慈的聲音充滿溫柔的慈愛,「潓潓,你不要把脾氣發在表面上,她剛才板著面孔對著記者,讓你爹地太為難了。你不應該太逼著男孩子,這樣沒有男人會受得了。況且他這樣忙,你更要溫柔對他。」

  高潓向她的母親撒嬌,「媽咪,Helen她們都說我們臺灣女孩子可以嗲死大陸來的男孩子嗎?他也說過我很可愛。我這麼喜歡他,什麼事情都願意遷就他的。」

  她的母親笑了,「我和你爹地都看出來了,你沒有發現我們都在幫你撮合嗎?何況于先生也願意接受你的情意的樣子。」

  高潓說:「媽咪,你是不是這樣愛爹地呢?有一種沒有他就沒有辦法好好生活的感覺?」

  吳曉慈沉吟半晌,才說:「這是你們年輕人才有這樣的激情,我們都老了。」

  高潓說:「是的,這是我的激情。如果沒有於直,我想我大概沒有辦法好好生活。」

  她的母親喝止她,「不要胡說,潓潓,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高潓立即否定,「不,愛情是我的全部。媽咪,沒有他我會死的。」

  聽到這裡,高潔已經覺得自己不需要再聽了。她走進宴會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從她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她的父親,帶著那個男孩子,坐在主席位元,同記者交談。

  高潔將桌前的杯中紅酒喝完,她起身,走到高海那一席,插到了記者跟前。

  她望著那個花白頭髮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最熟悉的陌生人也用那雙炯炯的雙目望著她,絲毫沒有任何意外的樣子。

  高潔才發現,自己和高潓的眼睛長得像父親,極其有神,笑起來可近,真情流露時可親。

  這時高海的雙目流出的神情是可親的,他寬闊的雙肩,微微地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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