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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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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晞有些急了,「你明明知道,怎麼還……」CoCo蜷縮了一下,未晞說不下去了。 「你以為我願意?」CoCo垂著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魏成豹放了話,如果我不答應,他就要我一輩子沒臉見人。未晞,我不是你。我沒上過大學,也沒有畫畫的天賦,更沒有像如非那樣的朋友跟我相依為命。除了做DJ,我什麼都不會做。我一個女孩子,沒背景,沒靠山,沒朋友,我還能怎麼樣?」 未晞愣了愣,半晌後才問:「這件事,馬克怎麼說?」 「呵……」CoCo從鼻子裡笑出來,「他?魏成豹嘴上嚇唬兩句,他就立刻讓我打包滾蛋。想想以前,我為了給他買把電吉他自己省吃儉用,就覺得自己傻透了。我現在才明白,男人,原來只有下邊硬的時候,上邊才會軟。什麼山盟海誓,還抵不上半個燒餅實惠。」 未晞歎了口氣,「不見得所有的男人都這樣,你只是沒碰對人。」 CoCo輕笑一聲,「未晞,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小雯對我們說過,有一次魏成豹讓她去酒店服侍一個很有背景的男人……」 未晞點點頭,「記得,當時她進了房間,發現那個男人的老婆和孩子都睡在床上,睡得很熟。她想走,那個男人卻把她拉進了洗手間。他們做那事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老婆孩子就睡在外面。整個過程,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說,感覺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你能想像嗎?我當時都聽傻了。一個男人,老婆孩子就在外面,一牆之隔,他竟然在這邊跟應召女莋愛。人人都說妓女下賤,究竟是誰下賤?」 未晞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雪又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風吹得飄起來,像極了暮春時的柳絮。 兩人一時無話,CoCo是無話可說,未晞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CoCo雙手抱著膝蓋,像個孩子一樣囁嚅著,「未晞,你用不著替我難受。其實仔細看看,現在也沒什麼不好。我如今住在他的別墅裡,長這麼大,我從沒見過那麼氣派的房子。魏成豹有一句話說得對,女人生下來就是讓男人搞的?跟馬克,還是跟其他男人,有什麼關係?馬克比那些男人更壞,我對他那麼好,他都不要我了。男人,都是一樣的。我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一邊說一邊咬著自己的手指,自虐似的,咬出一道道鮮紅的血印。 未晞呆呆地看著她,仿佛回到那個可怕的夜晚,她孤苦無助地躺在阮劭南的床上,流著淚,流著血,也是這樣騙自己。 時間與空間瞬息交錯,眼前的景象與過去的記憶重疊,不同的容貌,不同的聲音,卻是一樣怯懦的眼神,認命的表情。 未晞,你一定要聽話。聽話我們才有飯吃,才有地方住。哥哥姐姐們雖然不好,可是外面的人不是更壞嗎?外面的男人不但會罵你,打你,還會欺負你。未晞,你要記住,我們是女人,沒本事的女人總要被男人欺負的。只要我們聽話,不反抗,我們就不用挨餓,不用挨打,就能有幾天好日子過。只要我們忍一忍,忍一忍就沒事了…… 眼前說話的人是誰?當年抱著她說這些話的人又是誰? 當年的她真的很聽話,母親叫她忍著,她就忍著。她要她怎麼忍,她就怎麼忍。可是最後,她忍住了,叫她忍著的人卻沒忍住。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柔弱怯懦的女人,會躺在自己丈夫的身邊,用一把小小的鉛筆刀,磨斷了自己的動脈。 未晞見過那傷口,皮翻開著,肉都磨爛了。那把鉛筆刀很不得力,在同一個位置重複劃了很多次才成功。未晞無法想像,一向膽小怕事,在陸家人面前總是唯唯諾諾的母親,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用近乎自殘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 是不是只有被人逼到「忍無可忍,無法再忍」的地步,她才會如此? 是的,她可憐的母親不用再忍了,她解脫了。只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這個喜氣洋洋的世界。 未晞抬起頭,望著遠方迷離的萬家燈火,望著荒涼之外的浮華世界,仿若自語似的問身邊的人,「忍?你要往哪裡忍?身家性命都被人抓在手裡了,你要怎麼忍?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選擇,你拿什麼去忍?知道嗎?忍也是需要資本的。我們這些任人魚肉、俯仰隨人的角色,上天入地,還不是憑人家高興,你憑什麼忍?」 自欺欺人罷了…… CoCo一下愣住,伏在未晞的肩上痛哭起來。可哭也沒有大聲,就這樣哭一哭,停一停,好像小孩子哭得太厲害噎住了氣。 「未晞……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不能幫我收屍,就像……幫小雯那樣?我……我不想當一具無名屍,死了……變成孤魂野鬼……」 未晞抱著她,輕輕笑著,「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幫你。如果我死了,如非會幫你。如果我們都死了,大家都變成孤魂野鬼,你也不必怕了,就算下地獄,也有我們陪著你。」 CoCo輕輕一顫,抬起淚水迷離的眼睛看著她,「未晞,你說,真的有地獄嗎?」 「地獄?」未晞口中念念有詞,極目遠眺,仿佛想穿過眼前化不開的黑暗,到世界的背面去瞧個明白。 「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地獄又是什麼地方?我們在什麼地方?我分不清楚……」 第十五章 作踐 生活是什麼?就是讓我們用大部分的時間來經歷痛苦,並且解決痛苦。 比如饑餓,比如貧病,比如漂泊,比如…… 阮劭南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未晞和如非正要收工回家。 未晞看著阮劭南的名字在螢幕上閃爍,手機是他送的。舊手機被他砸了之後,他就給她買了這個,還讓汪東陽親自送到學校去。 最新款的手機,價格自然不菲。未晞收到手機的時候,電話薄上已經存了一串號碼。阮劭南的手機,辦公室電話,住宅電話,秘書台電話,司機電話……甚至連他助理的電話都有。 手機兀自響個不停,未晞認命地接起來。 「未晞,我想你。」 很好,一句話簡單乾脆,直指人心,未晞幾乎可以看到電話那頭阮劭南不容置疑的表情。 「太晚了,我想回家……」未晞試圖垂死掙扎。 「你媽媽的骨灰,是不是該找個好點的地方,讓她入土為安?」他慢悠悠地說,輕寡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 這就是沒得商量。未晞看著高遠的天空,風卷著雪花吹過來,很冷,卻冷不過他的三言兩語。 「我讓司機去接你。」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他永遠知道她的軟肋在哪兒,也不認為她有本事拒絕。 未晞心底一片悽愴,問:「你在哪兒?我自己去。」 阮劭南似乎有些驚訝,稍稍停頓才說:「我在公司,你知道地方。」 未晞放下電話後,看了看如非,有些抱歉地說:「如非,你自己回家吧。」 如非抓住她的胳膊,神色緊張,「會不會有事?」 未晞搖頭苦笑,「不會有大事。不過……」她眼裡滿是冰涼的酸楚,「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阮劭南站在易天集團的最頂樓,看著落地窗外迴旋的雪花。那銀白色的雪片,輕舞飛揚,將黑夜包裹成銀白相間的世界。 或許是霓虹燈的關係,此刻的天空是一種奇異的暗紅,好像鮮血暈染了夜的胸膛。腳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因為在最熱鬧的商業區,所以就算過了午夜,這裡依舊繁華得不似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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