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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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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陌掏出摩托車鑰匙,「這個時間很難打車,我送你吧。」 他們趕到醫院病房的時候,未晞還沒有醒,阮劭南就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 池陌看到阮劭南,一下愣住了,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沒有貿然進去,又不放心她們,就守在門口。 如非走進去,一言不發,只是將未晞的手從阮劭南手裡抽出來,放回被子裡。 阮劭南什麼都沒說,在一旁沉默著。此刻的天之驕子,倒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未晞的臉比床單還白,如非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轉過臉看著守在床邊的男人,目光灼灼,「阮先生,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 「我們在海邊,她忽然發作,吸了藥也不見好。我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說這不是哮喘,是過度呼吸。」 「過度呼吸?」 「壓力過大,或許受到精神刺激而引起的一種呼吸強迫症。由於強烈呼吸而使血液裡的二氧化碳含量降低,所以才會發病,症狀很哮喘。雖然很痛苦,不過……不會有生命威脅。」阮劭南將醫生的話鸚鵡學舌似的重複了一遍。 如非簡直悲憤,心疼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揚起臉,「阮先生,介不介意跟你單獨聊兩句?」 阮劭南有些遲疑。如非轉過臉,對守在門口的人池陌說:「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她。」又對一臉疑惑的阮劭南說:「在你只顧著忙著找陸家人報仇的時候,淩落川跑來欺負未晞,是他替未晞解了圍。他是我們的朋友,一直很照顧未晞,未晞也很信任他。我現在請他幫忙照顧她,如果未晞在這段時間掉了一根頭髮,我任你處置。當然,你想在這裡談也可以,只要你不怕吵醒她。」 阮劭南說:「沒那麼嚴重。」又看了看池陌,很紳士地對他點點頭,「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未晞的照顧,有勞了。」 阮劭南跟如非出去了。池陌坐在床邊,替他們守著躺在床上的人。 她睡得似乎很不安穩,眉毛都皺在一起,好像魘在噩夢之中。他看到她的鼻子緊了緊。他以為她會哭,誰知道,她只是在發抖,一陣一陣地發抖,好像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著,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沒有眼淚,只有顫抖。 池陌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撼動,他實在無法想像,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懼,能讓一個人害怕成這個樣子?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一個人連在夢中都不敢大聲地哭? 她是一個柔軟的女子,可是,他見過的她,即使在最困頓的時候,都是一副錚錚傲骨,從沒見她如此脆弱。 起風了,窗子沒有關好,風卷著窗簾在黑夜裡翻飛,如同鳥兒的翅膀。 池陌看著床上的人,慘白的臉,好像一朵萎靡的花。他低聲說:「阮劭南,淩落川……老天,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些什麼樣的人?」 如非回到病房的時候,池陌正在關窗子。如非將買好的宵夜放在桌子上,可是床上的人仿佛疲憊至極,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 「他走了?」池陌問。 如非點點頭,整個人癱在床邊的椅子上,如釋重負。 池陌看著她,「你不想跟我說點什麼?」 如非仰起臉,「我餓了,我們邊吃邊說吧。」 兩個人坐在病房外的涼臺上,喝啤酒,吃雞翅膀。整個城市萬籟俱寂,偶爾能聽到野鳥在暗處啼叫。夜色深沉,遠處有霓虹閃爍,塵世的喧囂此刻如此的遙遠。 「你想知道什麼?」如非啃了幾根雞翅,一下子精神了許多。 「應該說,我想確定一些什麼。我知道,上次你們在『絕色』得罪的客人,其中就有阮劭南。他在那個時候,看上了未晞,然後她就做了他的……」呼之欲出的答案,池城忽然覺得說不下去了。可是,剛才在病房,那個男人對她那樣親密,不禁讓人遐想連篇。 如非啞然失笑,「如果事情只是那樣,倒簡單了。他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望著男人疑惑的眼神,如非歎了口氣,「這些都是未晞在孤兒院告訴我的,這個故事有點長,或許該從未晞的身世說起……」 那天晚上,池陌一直沉默地喝酒,即使心中翻江倒海般地震撼、悸動,他也將它們掩飾得很好。他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驚訝,而影響了訴說者的心情。 「陸子續不止一個女人,未晞的媽媽在所有情婦中,算是最受寵的。她很漂亮,你看未晞就知道了。所以,在正妻死了之後,他就正式娶了她媽媽,將她們母女帶回陸家。不過,對於未晞來說,那才是噩夢的開始。陸子續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將自己的子女也培養成為富不仁的小畜生。未晞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未晞的母親生性懦弱,未晞就成了他們發洩的玩具。小孩子有時是很殘忍的,你可以想像,那些年,未晞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直到十四歲那年,她遇到了阮劭南。」 如非喝了口啤酒,看著天上的月亮,「不知道為什麼,阮劭南第一次見到未晞,就很喜歡她。阮陸兩家本來就是世交,經常走動。他每隔幾天就來看她,照顧她,關心她,滿足她一切的願望,簡直就是有求必應。有了他的庇護,未晞在陸家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那大約是她少年時最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好景不長。」 池陌皺了皺眉,預感到接下來不會是快樂的事。 果然,如非歎了口氣,「由於商場上的利益衝突,阮劭南的父親被陸子續逼得從三十樓跳了下去,血肉模糊。而他和他的媽媽,為了活命苟且偷生逃到了美國。從此以後,他就音信全無。在那之後沒多久,未晞的媽媽又出了事。那個在陸家人面前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人,竟然在自己丈夫的床上割了手腕。等陸子續發現的時候,滿床都是血,屍體都硬了。在她媽媽的葬禮之後,未晞就離開了陸家。她在陸家根本無足輕重,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一個人流落在街上,十幾歲的孩子,整整一個星期才被福利機構的人發現,將她送進了孤兒院。」 如非轉過臉,看著身邊一直沉默的男人,「所以,你現在該清楚,未晞,她從十四歲就愛著阮劭南,整整愛了七年。我們在孤兒院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阮劭南的名字,他們重逢後,未晞才告訴我。我那時只知道,在未晞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她跟他說話,對他微笑,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活在過去的記憶裡,不肯走出來。與他相處的一年,她當作整個童年來過。我甚至懷疑過,她的整個少年時期,其實都是跟阮劭南待在一起,待在她用記憶和血肉鑄就的城堡裡。即便他已經不在了,即便再見面,等待他們的也不過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她也難以割捨,不肯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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