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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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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下了車,朝家走去。 「回來了?」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是他麼,她搖搖頭,感覺頭昏腦漲,繼續朝前走。 「把東西還給我。」 這次她聽清楚了,茫然抬頭,「你……什麼東西?」 「金牛。」 「啊?」 「那個金牛掛件,不小心掉的,還給我。」席川站在她的面前,如水的月色打在他身上,久違的熟悉氣息再次將她包圍。 「哦,那是你扔掉的,我才撿回來。」晴綠低下頭,拿出套在手機上的掛件,若有所思地說:「這是我親手繡的,如果你不要了,記得還給我,不要再丟了。」 她慢慢地解掛件,路燈下,長而捲曲的睫毛微微顫動,許久,她開口:「解不下來了。」 「我來。」他急急說道,細長而溫暖的指尖劃過她的掌心,「還是這麼冷,」席川用淡而不著痕跡的眸光看了她一眼,「這樣子,才會博得男人心疼吧。」 也不看她,他粗暴地想要將掛件直接扯下來,啪嗒一聲,斷了,金牛掉在了地上,只餘半根繩子掛在手機上悠悠晃蕩。 兩人俱是一愣。 晴綠彎身拾起,「你去店裡買一個吧,這個不能用了。」說完,她便要繞過他回家,才走幾步,又被拽住。 席川狠狠地望著她,許久才吐出兩個字:「賠我。」 晴綠打開燈,「你隨意坐。」她進屋去,找出工具,應該還可以補救。 她急急地穿針引線,準備將被扯破的那處縫起,然而,臉上似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掉下,她不理,可眼中淚水卻越積越多,漸漸模糊了視線,真討厭,她想,這樣還怎麼縫。 其實只要幾分鐘,她卻用了很久,只要沒縫好,他就會一直在那兒等吧。 席川背對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背影僵硬得仿佛一座雕像,他也要離開自己了麼,是的,一個兩個三個,都會離開的。 「好了。」終於,她輕輕說道。 席川站在那裡一動沒動,長長的影子拖在木質地板上,過了許久,他才回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冷問道:「你生病了?」 晴綠沒答,只是將補好的十字繡放在桌子上,鼻子酸楚得讓她止不住淚,卻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於是低下頭說:「拿走吧。」 席川慢慢走近她,俯下身來,「哭了?」 晴綠搖搖頭,不語,只是想,你會留下來嗎,你能看得出我的眼淚都是為你流的嗎,你還要生氣麼。 「就是這樣,楚楚可憐的樣子,冰涼的沒有溫度的手,時不時地生病,惹人愛憐的眼淚,」席川輕輕俯身,在耳畔說道,輕薄的聲音卻如一根根刺,毫不留情地紮入她的心,「你啊,就會這些手段。」 「對著顏南哭,對著顧清初笑,」他繼續說,嘴角微鉤,笑容如復仇的惡魔一般冰冷,不帶一絲溫度,「所以,這些年來,顧清初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任勞任怨地照顧你,是不是?現在,他有了別人,你就用這一套來對付我,是麼?」 席川忽地直起身子,將一直藏在身後的東西狠狠扔向她,「我不是顧清初,既然你還念念不忘地留著這頂破帽子,那何不去找那個人?反正,他與小曼也結不成婚了,我帶來的這個好消息……就當是收你禮物的報酬。」 晴綠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無法止住淚,水光瀲灩的雙眸漸升一股絕望。 自己那頂與顏南一模一樣的帽子已經褪色,靜靜地躺在一邊。他發現了? 「怎麼?歡喜得都說不出話了……」席川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在心中苦笑,這個女人,總有這樣的能力,讓自己無法狠下心來。他慢慢轉過身,拿起桌上的那個十字繡,冷冰冰地說:「那就再見了。」 晴綠看著他開門,關門,離開,腳步聲漸行漸遠。 又怔怔地望著那頂帽子,失去焦距的眼神一片茫然。 她想起了,那個破敗的空調呼哧哧響的房間裡,他背對著自己跪下時,寬闊而筆直的脊背。 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他說,幸好那個人是你。 北國之城,冰天雪地裡,他溫暖的大手替她擋住了所有寒冷,她靠著他的肩,一齊坐在馬車裡,天色蒼茫,夕陽染紅了半個天際,她如同幸福的公主。 他溫暖厚實的背,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帽上,他的眉間,她安靜地聽他說著有趣的事,期望時光停止。 他深情款款的告白,他說,有一天,你的名字會出現在我家的戶口本上,那時,裝醉的自己再也忍不住,在他離開之後,偷偷笑了好久。 他說,我用了整整二十六年才等來了你,怎麼會隨便放棄。 可是,他就這樣放棄了,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便離開了。所以說,永遠不要相信承諾,那是比紙張還不牢靠的東西。 席川一步也不敢停下,他怕自己忍不住就回了頭。放開她吧,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屬於過你。 當那日與顏南見面,他一句話未說便上去揮了一拳,於是兩人扭成一團,到最後,俱是鼻青臉腫。 後來,顏南與他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十幾年前青梅竹馬的故事,每一天,都是那麼美好與幸福,青澀的愛戀,最初的心動。他一面說,一面笑著,眉目間是無盡的幸福,那是他和小曼在一起時,席川從未見到過的神情,顏南說,我曾經以為能這樣和她一輩子到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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