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距離愛情26歲 | 上頁 下頁
七二


  南歌來這個公司兩年,還從來沒有跟老闆正面打過交道。今天走了狗屎運,幸運地給了她這個機會。可是天知道,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看上去有些倒楣的機會。

  BOSS李慢慢地朝南歌走去,南歌緊張地握住自己的手。周邊倒抽氣的聲音不絕於耳,顯然大家都已經知道這個老闆的脾氣了。

  可是就在南歌緊張地想要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時候,BOSS李忽然拍了拍南歌的肩膀,笑了起來,「小肖啊,最近上班表現不錯,加把勁啊。」

  南歌受寵若驚,她驚訝地看向BOSS李,她的老闆居然沒有罵她,而是誇她最近表現不錯?這到底是她聽錯了,還是她老闆口誤呢?

  她看著BOSS李消失在辦公室裡。辦公室裡有一秒的安靜,然後砰的一聲,像是炸開了鍋一樣興奮起來。

  小林上前抓住南歌的手興奮地直搖晃,「南歌姐我太崇拜你了,我們老闆那麼難搞你都能搞定,我太佩服你了。」

  南歌不知所措,她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她不是闖了禍了嗎,把辦公室的電話跟電腦摔得一團亂,怎麼她老闆就一點兒都沒說她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沒燒啊。

  南歌是在吃午飯的時候才聽到隔壁部門的員工說的,說是BOSS李今天跟沁爾房產談成了一筆大買賣,所以心情很好。南歌這才瞭解,原來是因為人民幣源源不斷地輸送進來了,怪不得她逃過一劫。

  只是沁爾房產?南歌皺了皺眉。原來沈言來這裡,就是為了談這個生意的啊?

  可是為什麼,G市離這個S市明明那麼遠,他怎麼會刻意跑來這裡呢。更何況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談判這樣的事情一向都是由他的助理代勞的,怎麼也用不到他親自來吧。

  「南歌姐,今晚在會展中心有個畫展,我弄來兩張票,我們一起去看怎麼樣?」俏皮的小林不知什麼時候忽然湊近南歌身邊嬉笑著說道。

  畫展?她當然是聽說過的。S市的大街上,從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打起了廣告,新晉畫家非衣的全球巡迴畫展。這個非衣很神秘,似乎從來不在公共場合露面。

  南歌想了想,她不懂藝術,不過因為沈言喜歡,所以她從前也時常會陪著沈言去看那些大師的畫展。只是這些記憶都已經離她很遙遠了呢。

  所以她也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去看過畫展了。因為除了沈言,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會有這麼高雅的品味。

  南歌敲了敲小林的腦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又要我幫你什麼了?」

  小林大眼睛賊兮兮地轉了轉,挽住南歌的胳膊,「南歌姐,那個財務的報表,那些小數位我實在看不懂,要不你幫我做一下?」

  果然,這小妮子才不會這麼好心把這麼難得的畫展門票送給她。不過就是做一做報表而已,她也樂得接受。

  她朝小林做了個OK的手勢,小林誇張地一把抱住南歌,在南歌臉上一陣猛親。

  南歌忽然發現,她跟這些小朋友之間還真是有些距離了呢。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南歌手裡揣著兩張畫展的門票發呆。那個死小林,明明說好了一起去的,可她居然過河拆橋,下班的時候說是男朋友有約要急著趕過去,於是匆匆忙忙地把兩張門票塞到她手裡就逃跑了。

  兩張票,一個人。南歌盯著手裡設計得十分精緻的貴賓票,這個感覺就好像是,兩個人的電影票,後來男的不守信用離開了,就只留下女的在電影院裡坐在情侶座上黯然神傷。

  當然這個比喻十分不恰當。

  南歌笑了笑,既然註定孤獨,又何必要去在意那些溫暖。

  南歌到達會展中心的時候剛好是七點半,不多一秒也不差一秒。會展中心的門口是大大的廣告圖紙。很奇怪的是,所有的廣告裡,獨獨沒有這個畫家主人,非衣的影子。南歌問過小林這個問題,小林一臉崇拜地說,人家那是視名利為糞土。

  然後南歌很鄙視地回了她一句,視名利為糞土的話,他連門票都完全可以不用銷售。

  可小林又來了一句,那可不行,人家雖然是畫家,可好歹是要吃飯的。

  南歌記得最後她還是被小林鄙視了個底朝天,小林走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南歌姐你也太老土了,你以為還是文藝復興那時候,畫家都得被餓死才叫畫家啊?

  南歌挫敗地搖了搖頭,其實對於牆面上掛著的那些畫,南歌大多是看不大懂的。雖然跟沈言相處近二十年,但南歌一點兒都沒有被沈言的藝術細胞所感染。從前去看畫展的時候,都是她看,身邊的沈言替她解說。可如今,相同的場景,身邊的位置卻空蕩蕩的。

  南歌沿著水藍色的小道慢慢往前走去。來的人並不多,但大多數都是高端人士,南歌看得出這個非衣的畫似乎極受他們的喜愛。看這些人的穿衣打扮就知道,都是有修養有品位的人。

  可是南歌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水藍色小道的盡頭,掛在最中央的那幅被裝飾得極為精緻的畫,卻是從前她真真切切看到過的。

  畫中的女子漆黑的長髮隨意地散落在肩上,白皙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笑容中有著少女時候的羞澀和靦腆。那個笑容,把南歌的心一點點撕成碎片。依舊如三年前看到的那幅畫一樣,畫中的女子沒有眼睛,姣好的容貌上因為沒有了最重要的眼睛,而變得不那麼完美。

  那是南歌。畫中的女子,是很久以前的南歌。那個會純粹地笑著,會抓著沈言不放的少女南歌。可是沒有眼睛。

  南歌握著皮包的手心漸漸冒出冷汗來。她是在這一刻才知道,神秘的新晉畫家沈言就是非衣,非衣就是沈言。

  她轉過身,落荒而逃。如果,她早幾個小時,或者早幾分鐘知道這個事實,她絕對不會踏進這裡一步,徒增傷感而已,又何必把自己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傷口再暴露出來呢。

  原來,沈言來S市,並不真的只是為了跟她們公司合作的合約,更為了這個畫展,以非衣的名字舉辦的巡迴畫展。

  畫展後臺寬敞的辦公室內。沈言懶懶地倚在皮質沙發上,手裡的紅酒越漸香濃,他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香濃味不自覺溢滿鼻尖。

  三年,又一個三年。可他改變了很多呢。現在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老總,而不是畫家。在很多人的眼裡,現在的沈言,年輕能幹,多金,並且長著一張足以迷倒萬千女子的臉。可是他只想知道,在她的眼裡,自己已經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從三年前接管他父親的公司以來,沈言已經極少再穿著隨便了。這兩年,西裝筆挺,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他習慣在聚光燈下的生活,他習慣每天被人無休止地奉承迎合,他習慣用冷漠來偽裝自己心裡築起的防線。卻惟獨無法習慣,身邊沒有了那個她。

  沈言一直想問南歌,三年前,若是他沒有說出那句再見,她是不是就不會那樣義無反顧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裡了呢,是不是自己的那句再見給了她足以逃開的機會,所以一夜之間,他們曾經的公寓人去樓空,除了那只曾經送給過她的戒指,什麼都沒有留下。他在那間公寓裡,甚至找不到任何有關於南歌的東西,她走得這樣決絕,不給他任何抓住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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