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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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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平在這件事情上卻不贊成父母的意見。軍平在真真生病以後,仿佛一下子領悟了為人父母的責任,如果說以前,他對父母的尊重是出於多年服從的習慣,那麼現在就是處於一種帶有理智的感激。軍平在醫院裡抱著女兒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作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不可替代的責任。他回想起以前的種種,覺得自己在那一刻,才真正領悟到一個男人在家庭中的責任到底是什麼。 在裝修新房子的時候,設計師要打掉一堵牆的一半,軍平不讓,因為那是承重牆。當時設計師說,為了房子空間通透,打掉一半承重牆是不要緊的。可軍平堅決沒同意,他認為,承重牆的結實和完整對房子的安全意義太重大了,通透的空間只是表面的工夫,真正支撐這房子的,應該是完整而結實的承重牆。現在他想,其實,作為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大家和一個小家來說,他就好比一座房子的承重牆。兩個女人,因為他這堵承重牆而成為相互分隔的兩個房間各自的女主人,也因為他這堵承重牆而成為一座大房子裡需要遮風擋雨的兩個對他具有同樣重要意義的女人。如果他這座承重牆不夠完整,沒有把需要分隔的房間分隔開來,就會由於追求了空間的通透而使得兩個房間界限不清。如果他這座承重牆不夠堅固,就不能夠負擔起整個房子的安全,那麼房子隨時隨地都會倒塌。只有他又堅固又完整,能夠很好地承擔起他自己的責任,這房子才能給這房子裡所有的人遮風擋雨。這就是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 如果說以前的種種矛盾,都是因為他對於這種責任的意識不夠,他總以為只要順了老媽的意思,也順了老婆的意思,讓這個家平平靜靜,就是盡到了他的責任,可事情遠沒有如此的簡單。在一個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觀點,哪有人人都舒心順氣的時候?可事實也遠沒有想像中複雜。所有的矛盾根源都來自於兩個家庭對生活的理解的不同。而這種不同又集中的反應在母親和妻子兩個女人對他這一個男人的愛的表達方式的不同。當她們都要以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來愛他的時候,矛盾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所以,他才是解決這些矛盾的中心和關鍵。 如果他是個好兒子,他就應該知道怎麼樣讓母親以一種更加理性的方式認可自己作為丈夫的獨立責任,如果他是個好丈夫,他也應該知道怎麼讓妻子瞭解自己作為兒子的盡孝之心。只有他有了自己的主見和思維,他才有可能讓兩個最愛他的女人彼此理解、惺惺相惜。可惜,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以為,只要迎合她們,就一切都能很好地解決。這一切,都在於他從來沒有在家庭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真正挑起這個家的大樑,而是讓母親和妻子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承擔了他的責任。現在,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他突然明白了這個道理,他決定要改變這個事實,承擔起他作兒子、做丈夫、做父親的重大責任。他要讓他的母親、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兒都好好的,幸福地過以後所有的日子。 90 軍平這次並沒有和父母商量,他自己找領導談了一次話,要求調到相對輕鬆的研究室去工作。研究室是局裡比較清閒,也不受重視的處室,平時的工作無非是搞搞調研,編個簡報。局裡一把手的領導因為吳媚搶了軍平的位子,現在也正在不尷不尬的時候,也一直想把軍平調出辦公室去,只是不得其便,要考慮在局裡的影響。現在,軍平自己提出來要去研究室,立刻就同意了。軍平又把女兒看病的事情提出來,申請了年休假,局裡也很快就同意了。 軍平仔細地考慮過,自己在局辦公室也是打雜,重新做回文字秘書的工作短期是不可能的。機關一直在風傳要進行一次機構調整,不少本來在局機關的公務員有可能會下放到局屬事業單位去,雖然編制不變,收入也能增加,但在個人發展上基本就到了頭。軍平考慮現在自己要提正科,非常有可能的一種情況就是局裡把自己從局辦給調到事業單位,然後提個正科,這樣既給吳媚讓了位子,又用個正科堵了自己和別人的嘴,如果他還想有所發展,那就決無可能了。與其這樣,不如自己先退一步,就到研究室搞點單純的調研工作,一來工作清閒可以顧到家裡,二來可以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還可以留在局機關。以後的事情麼,以後再說。軍平覺得,現在真真是第一位的,事業發展這種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夠有,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夠得到。他不能為了一個不可知的未來而放棄自己對真真的責任。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保持住自己現在所有的,然後全心全意地負擔起父親的責任。 對於碧兒,軍平也認真地分析了一次。他贊成父母意見,不讓碧兒跟去北京。因為,碧兒的情況和他不同。碧兒是事業單位,而且是聘任人員。她們單位的編制很複雜,有公務員編制,有事業編制,有全額撥款的,也有差額撥款的,還有外聘的人員。碧兒進去的時候,走的是差額撥款的事業編制,應該說是相對穩定的。碧兒現在又剛剛獨立開始負責專案,做的好了有希望參加下一步的中層幹部竟崗,如果競爭成功,就能夠轉成全額撥款編制甚至是參照公務員編制,這對碧兒的將來有決定性的意義。可如果做的不好,碧兒有可能連現在的編制都保不住,那麼工作的穩定性就很成問題。新換的領導很不好說話,對考勤的要求很嚴格,對工作的要求也很高。實際上碧兒休完產假後的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和精神壓力都很大。現在真真又生病,對碧兒各方面的打擊都是巨大的。軍平很心疼碧兒。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把這種巨大的壓力也壓在碧兒身上。何況,去北京,少了一個星期,如果需要治療,那就不是短時間的事情。 碧兒聽到軍平的決定,立刻就哭了。她一邊是感動于軍平對自己的體貼愛護,更多的是捨不得真真。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真真沒有斷奶,怎麼能夠離開這麼長時間。軍平媽說這不要緊,現在斷掉,然後再去北京。說幹就幹,到了當天晚上,軍平媽就把真真帶到自己房裡去睡,碧兒一個晚上聽見女兒撕心裂肺地哭,到了淩晨,碧兒在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和折磨,哭著把女兒抱了回來 。真真一個晚上都找媽媽,一投入媽媽的懷裡就貪婪地叼住了熟悉的乳頭,拼命的吸,小小的身子還哭的一抽一抽的。碧兒抱著女兒,死活都不撒手。軍平怎麼勸她狠心點都不成。 軍平爸媽在客廳裡側著耳朵聽,心裡也忍不住的難過,軍平媽抹了把眼淚跟軍平爸說:「這可怎麼好,碧兒又不能去北京,這孩子有病,現在斷奶也太難為孩子,這是不行的。」軍平爸想了一會才說:「跟軍莉商量商量,軍莉學校放假在家,叫軍莉陪著去,軍莉有奶。」 91 軍莉眼睛沒眨就同意了。可她嘴巴還不饒了人,口口聲聲說這是給軍平幫忙,心疼著真真,和弟媳婦無關。軍平媽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叫她到了家裡不准亂說。郭智本來是不同意的,他想軍莉去北京,那小迪怎麼辦,難道也跟了去北京。再有,軍莉一個人,怎麼奶兩個孩子。這不現實。郭智媽倒出來說著兒子:「叫她去吧,真真那孩子也可憐,這麼點大就得這種病。小迪身體好,吃幾天奶粉不要緊的,有我和大梅看著呢,不要跟去。」 郭智媽其實心裡也感激軍平爸媽,她知道自己二兒子不爭氣,要不是軍莉家裡這些年貼補著,郭明哪有今天的日子。現在郭明和大梅日子過的是苦點,可畢竟走了正路,郭智媽心裡也不是不明白。有些事情,她非要拿住軍莉,那也是沒辦法,她不那麼做,她能怎麼辦,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郭明一家大小就這麼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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