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16)_王瓷玫茶

一六

　　歐陽曄只用了十分鐘就出現在碧兒的面前，他看見碧兒的時候，碧兒可憐兮兮地坐在路邊冰涼的石凳上，抱著雙肩冷得簌簌發抖。歐陽曄什麼也沒說，迅速地脫下西裝，裹住碧兒，駕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短短三天，碧兒由感冒轉成了重度肺炎。歐陽曄忙裡忙外地照應，堅決把碧兒從六個人一間的普通病房換進了單間的特等病房。

　　那天晚上，軍平燒了一夜，軍妍夫婦一起過來，軍妍也是省人民醫院的護士，就在家裡給軍平打上了點滴。軍平的燒慢慢退了，姐夫說不要緊，軍平是勞累過度，加上受了點風寒，退了燒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軍平媽和軍平爸當時看見軍平暈倒，全亂了方寸，一心都在兒子身上。這下知道不要緊了，才想起碧兒出去了，軍平媽哎喲了一聲說：「碧兒跑到哪裡去了。」軍妍也才想起來半天沒有看見碧兒，有些不滿：「軍平都這樣了，她還到處亂跑，也不知道關心軍平。」

　　軍平媽想起來什麼：「別是我剛才說話不好聽，她賭氣出去了吧。」

　　軍妍一聽這個，就問：「怎麼這樣子，媽你說她什麼了，你說話也要注意點，她可不是你女兒。」

　　軍平媽委屈地說：「我沒說她什麼。」就把話大概重複了一遍，軍妍更加不滿：「媽，你這話也不是什麼壞話，她要因為這樣就賭氣出去了，也太不像話，還教授家的女兒呢。不過，媽，你以後跟她說話還是注意點，她到底不是咱家人。」

　　軍平媽有點擔心：「你說她大著個肚子這麼晚了不會出事吧。」

　　軍妍想了想說：「那打個電話看看她在哪裡。別真出什麼事情。」

　　軍平媽趕緊就撥碧兒的手機，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過了半小時又打，手機已經關機。撇撇嘴：「媽，你看，不是咱們不關心她，她連電話都關了，明顯是不想接。」

　　軍平媽還是不放心，軍妍說：「你放心吧，她能關電話，證明她沒什麼事情。說不定在哪個朋友家訴苦去了呢。」她壞壞地笑著說，「我跟家宏吵架就跑到朋友家去哭。你不知道吧。」

　　軍平媽給她逗得笑了：「你這樣也不對，什麼事情，動不動就離家出走。」說到後面這一句，軍平媽對碧兒也感到十分的不滿。所以，第二天軍平問起碧兒，軍平媽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只說碧兒跑去同學家了。

　　軍平聽了這個，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瞭解碧兒執拗的個性，相信她完全幹得出來這種離家出走的事情，他覺得碧兒實在太自我，太自私了。自己暈倒在地上，大姐和大姐夫都跟著忙了一夜，爸爸媽媽更不用說了，而碧兒，他的妻子，這個一直都強調很愛很愛自己的女人，這個自己認為最重要的女人，卻因為和婆婆的幾句口角丟下暈倒的丈夫離家出走。他很生氣，對碧兒的表現很失望。他想，事實證明，關鍵的時候，最疼自己的始終是爸爸媽媽和姐姐。他對他們充滿了感激之情。

　　軍平休息了兩天，基本恢復了，只是還虛弱。軍平媽不放心，要他請兩天假再調養一下，被軍平爸給攔住了。軍平爸說：「組織部對基層鍛煉的幹部抓得很緊，尤其是他們這種年輕幹部。隨便請假，在基層影響也不好。」軍平媽雖然心疼兒子，可是，兒子的工作事業是大事，她是不敢耽誤，萬分不放心地把軍平送走。

　　休息的這兩天，軍平打了很多次電話給碧兒，都是關機。又是週末，單位不上班。軍平想了想碧兒可能去的地方，才發現，自己對碧兒的生活瞭解得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碧兒有什麼朋友。碧兒平常都是和自己在一起，週末也很少出去，都是在家裡陪自己看看電視看看書，似乎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後來去翻碧兒的手提包，想找找有沒有一些朋友的通訊錄，卻翻出了已經沒電的手機。軍平這下真有點急了，害怕碧兒會出事。

　　他把這擔心跟媽媽說了，軍平媽有點不以為然：「說話她也快三十的人了，一個人跑出去本來就是態度不對，你病在床上也不管。太任性了。你放心，她一個這麼大的人，就算手機沒電，還想不到個辦法打電話回家嗎，還是沒這個心，還是在跟我慪氣也說不定呢。」

　　軍平看到自己說了一句，招出軍平媽這一大套來，也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但心裡也覺得媽媽說得有點道理。別的先不說，長輩的說了幾句，就賭氣離家出走，怎麼也是碧兒不對。知道錯改了就好，她可好，還理直氣壯地連個電話都不打回來，等著自己去哄她。看來媽媽說的沒錯，這幾年自己的確把碧兒脾氣給慣壞了，等她回來要好好說說她。於是軍平就對軍平媽說：「媽，你知道她就那脾氣，你別生氣了，我先給你道個歉，等她回來我說她。」

　　軍平媽點點頭：「我也不要你們道歉，不過你是要說說她。軍平，她現在是懷孕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好多說她，你可不能慣著她這個毛病。這要是你兩個姐姐，我早就教育了。她不是我女兒，我也不能對媳婦說重話，還得樣樣捧著她。你看我和你爸在你大姐家，你大姐也沒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過，你們三個要是做錯了什麼，你爸罵起來可從不留情，你們三個也沒有敢回一句嘴。可在我們家裡，什麼時候讓她做過家務，又什麼時候說過她一句重話。她可好，還離家出走，挺大個人，太不懂事了。還是家裡太慣了。」

　　說過了這些話，軍平就回了鎮上。第二天上班時間，還是沒有碧兒的消息，忍不住，還是打了個電話到碧兒單位。李大姐奇怪地說：「碧兒住院了，不是你自己打電話來請假的嗎？」軍平聽了一頭的霧水。問了醫院和病房號，急急忙忙地想要請假回去看碧兒。走之前，想了想，還是給軍平媽打了個電話，軍平的意思是要軍平媽先到醫院去看看，自己趕車還要一段時間，實在有點不放心。

　　軍平媽接著電話趕緊說：「我去就行了，你身體不好，跑來跑去的幹什麼。」軍平堅持要回來，軍平爸在旁邊聽見忍不住發火了：「就你老婆要緊，你工作不要緊，才跑回去就請假，你想幹什麼。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鎮上上班，醫院那頭，我和你媽去。」軍平媽趕緊搶過電話說：「好了好了，兒子，你爸都發脾氣了，你還是安心工作要緊，醫院那兒我們去，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她的，還有你姐姐和姐夫呢，你就是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軍平從小最怕爸爸，軍平爸這火一發，軍平嚇得什麼也不敢說了，只好掛了電話去上班。軍平媽歎了一口氣：「唉，這叫什麼事。大著個肚子，還不消停，這下好了，住院了，還不是要我們去服侍。」

　　碧兒的情況不太好，感冒轉成了肺炎後，為了孩子，碧兒拒絕用任何的退燒藥和抗生素，高燒一直退不下來。歐陽曄三天沒合眼，守在她床前。這期間，歐陽曄找到了醫院的婦產科主任。歐陽曄的公司主營醫療器械，跟醫院很熟。丁主任看了碧兒的情況直搖頭，說這樣是不行的，必須儘快用抗生素退燒，碧兒問這樣對孩子會不會有影響，主任說：「用藥對孩子肯定是有影響，但影響也有大小，多數的產婦都沒有什麼大事情。」歐陽曄趕緊問：「那就是沒有事情了？」主任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誰也不能跟你打包票，也有出事的病例。這種事情，你碰不上就是沒事情，碰上了就是百分之百。但是，現在不上抗生素消炎是不行的，你們自己考慮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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