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12)_王瓷玫茶

一二

　　這樣在下次打電話的時候，軍平就委婉地提了一下，軍平媽聽了很委屈：「我每天專門弄給她吃，她還有意見，叫我怎麼伺候她。你看，我跟你爸都捨不得吃，變著花樣弄給她吃，就是你大姐懷孕我也沒這麼伺候過。我還不是看你不在家，要替你盡盡責任。她多吃點，對孩子也好啊。這孩子怎麼這樣。」

　　軍平聽到媽媽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說：「她吃不下那麼多的，你和爸爸也別省著給碧兒吃，你們都吃點。」

　　軍平媽又誤會了：「哦，我說呢，原來還是覺得我給她吃剩的。兒子，你說說，都是家裡人，自己吃的菜，剩下來就不吃了倒掉合適嗎？還有，她自己剩的飯，叫我和你爸爸吃合適嗎？你這個孩子，怎麼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分析一下。」

　　軍平一看，越說誤會越大，只好不說了。

　　軍平媽接了兒子這個電話，也氣了好幾天，對碧兒就有點冷冷的。有好幾天工夫，沒有熬湯，過了幾天，氣消了，心裡想想，還是肚子裡的孫子要緊，這個湯又熬上了。

　　轉眼到了軍平回來的日子，這一次相隔了三個星期。原來以為每個週末都能回來，去了後才知道不太可能。基層抓得緊，週六都安排政治學習，這個是軍平沒有想到的。周日又每隔半個月集中學習一次，雖然都是半天，但不能請假。青雲鎮雖然不遠，坐公車來回總也要個半天時間，所以週末就不方便回來，只有周日不集中學習的時候，軍平才有機會回來一下，也就是週六回來，周日趕回去。這次是軍平報到以後第一次回來。

　　軍平媽接了電話，就樂呵呵地去菜市場買菜，晚上燒了一桌子的好菜等著軍平。碧兒從週五開始就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著軍平了，一想起晚上就要看見軍平，心裡撲通撲通地跳。人家說小別勝新婚，碧兒和軍平從來還沒有分開過這麼久，現在才真正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候戀愛的階段。碧兒心裡甜蜜了很久，想著軍平說的話：「老婆，想死你了，回來好好親親你。」

　　晚上六點，軍平來了電話，說臨時開會耽誤了，現在正趕回來，路上堵，叫他們不要等他吃飯。軍平媽接的電話，自顧自地說：「不要緊，怎麼不等，你不要急，慢慢回來。」然後就把電話掛了，碧兒滿心以為軍平會讓婆婆把電話交給自己說兩句，誰知道就這麼掛了，軍平媽只說軍平有點事晚回來，也沒說什麼事情，也沒說幾點回來，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沒有和軍平說上話，好像隔了一層衣服抓癢。

　　一家人坐著乾等，等到八點，軍平還不見人。碧兒中午就沒吃什麼，這會子餓得前胸貼後背，桌上的菜香直往鼻子裡鑽，很想先吃點東西墊墊。但軍平媽和軍平爸津津有味地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劇，沒有吃飯的意思，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吃。實在熬不住了，突然想到包裡有昨天李大姐給的巧克力，趕緊跑到房間裡去，翻出來，一口就塞嘴裡，總算緩了一點餓勁。這時候，軍平一臉疲憊地回來了。

　　軍平媽看見兒子回來，樂顛顛地趕緊張羅著熱菜，軍平把帶的東西翻出來，都是些土特產。青雲鎮生產青梅，軍平特地帶了一大包蜜餞的青梅，這時候翻出來給碧兒：「你看，你不是總說想吃酸的嗎，我給你帶的這個梅子，讓你吃個夠。」碧兒剝了一個吃得津津有味。軍平媽熱好飯張羅大家吃，看見碧兒正吃青梅，立刻眉開眼笑地說：「你想吃酸的？」碧兒點點頭，「我其實也不喜歡吃，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覺得酸的特別爽口。」軍平媽開心地說：「酸兒辣女，好好，軍平啊，以後多帶點青梅給碧兒吃。讓碧兒給你生個大胖兒子。碧兒，你別老吃那個啊。吃飯吃飯，營養重要。」軍平爸端著碗不說話，臉上卻也笑開了花。這一頓飯，大家吃得都很開心。軍平看看爸媽，又看看大肚子的老婆，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吃過飯也就快十點了，軍平說：「媽，我睡了，累死了。」軍平媽趕緊說：「好好，你睡去，這裡不用你們管。」小倆口進了房間，剛關上門，軍平就一把攬過碧兒：「想我不？」碧兒撅撅嘴，假意推他：「討厭，臭死了，也不洗澡。」軍平撒嬌：「累死了，明天洗澡好不好？」碧兒瞪瞪眼：「好，不過你睡地上，不許你上床來。」軍平刮了她一下鼻子：「好好，姑奶奶，我去洗澡。」碧兒笑著給他準備換洗的衣服，軍平拿了，就去洗手間。

　　軍平媽看見了，奇怪：「你不是睡覺嗎，又出來幹什麼？」軍平就說要洗澡。軍平媽有些不悅：「這麼晚了就早點睡，還洗什麼澡，剛才不是洗過臉了？澡也不用天天洗的，明天再洗。」

　　軍平說：「媽，我就隨便沖一下。很快。」軍平媽偷眼看看臥室，問：「是碧兒叫你洗的吧？」軍平就老老實實地說是，還自以為幽默地開了句玩笑：「她愛乾淨，不然不讓我上床呢。」

　　軍平媽的臉色就沉下來了：「天天洗澡，不要把皮膚都洗壞了，我說你怎麼老叫身上癢，原來是這個原因。她自己天天洗就算了。其實，哪裡一個澡要天天洗這麼講究。這不是假乾淨嘛。回去，今天不要洗了，明天再洗。還不早點睡。」

　　軍平只好拿著衣服又回來，碧兒也奇怪：「你怎麼不洗又回來了？」軍平嘿嘿笑著說：「老婆，我累死了，你開恩讓我睡覺吧。」碧兒把臉一板才要說他，軍平媽在外面敲門，軍平跑去開了門，軍平媽抱著一床被子進來，徑直走到床前給他鋪好：「軍平，現在天涼了，給你們加床被子。還有，兩個人別擠一個被子，碧兒肚子大了，你別擠著她，再說不衛生，還互相影響。」

　　臨出門又有意無意地補充一句：「澡嘛明天再洗，早點休息，注意身體。」碧兒呆呆地看著軍平媽鋪好被子，等她出去了，沖過去一把把門關上，軍平不高興地說：「你幹嗎這麼大聲，我媽也是為你好。」

　　碧兒氣鼓鼓地想和他吵架，可是又不知道該吵什麼，總不能說「我就要和你睡一個被窩吧」，越想越覺得窩囊。

　　軍平偷眼看她一眼，好像碧兒已經忘記了洗澡這回事，趕緊爬到床上向被窩裡一鑽，碧兒氣得跺腳，總算找到發作的理由：「你出來，不許睡我的被窩，你媽給你鋪好了，你滾自己窩裡去。」

　　軍平嬉皮笑臉地說：「我不去，這裡好，好香，我就要和你睡一起。」碧兒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臭東西，我才不要理你。」

　　05

　　軍平到基層三個月後，碧兒的肚子已經大到走路都不方便了，腳開始腫得厲害，有一次稱體重，竟然達到一百二十斤，碧兒總覺得頭暈眼花。單位換了新領導，不好意思請假，每天還要堅持去上班，碧兒媽心疼女兒，說：「你就打個車上下班吧。」軍平媽也贊成，還說：「打車的錢我出，不要擔心錢。」

　　碧兒也想打車，沒有軍平上下班的陪伴，自己挺個大肚子，實在不方便。但是第一次打車就備受打擊，因為總是上下班的高峰打車，有時候站在路邊半小時也看不到一輛空車，好不容易看到一輛，等她蹣跚著走過去，又總是被別人搶了先，最後只能是碰運氣，打到車就打車，打不到只能去擠公車。每天上班，真是辛苦。熬了半個月，李大姐說：「你上班的時候早半個小時，下班晚一個小時走，錯過這個高峰，就好打車了。」碧兒一想，這是個好辦法。於是就這樣做了。這樣每天下班，她就比平常要晚一個多小時到家。

　　過了一個星期，軍平媽開始覺得奇怪，暗地裡跟軍平爸說：「怎麼碧兒最近總是晚回來，她們單位也不是那種老要加班的單位。」軍平爸不耐煩：「孩子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她有她的事情。」軍平媽說：「她有她的事情不錯，也應該和我們打個招呼，每天都這個樣子。不說別的，晚飯就不好做。我們先吃吧，回頭給她吃剩的又要有意見。」軍平爸就說：「我們就等等她。」軍平媽不悅：「那也不能天天弄到八點多鐘吃飯吧，你胃不好，怎麼能這樣。」軍平爸耐心地說：「那你就給她單留出來一份，這是小事情。不要想那麼多。」軍平媽就不做聲了。但心裡越想越不舒服，總覺得碧兒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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