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9)_王瓷玫茶

九

　　碧兒洗漱好，軍平媽早起來了，在廚房裡忙這忙那，看見碧兒起來，就叫她吃早飯。碧兒一看，昨晚剩的米飯，軍平媽加了雞蛋炒得油汪汪地擺在桌上，立刻就有了反應，沖到洗手間吐個天翻地覆。軍平媽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看她：「這是怎麼了，反應這麼厲害。還是去醫院看看。」碧兒有氣沒力地說：「不要緊，我喝點水就好了。那個飯太油了，我吃不下。」軍平媽愣了愣，有點尷尬地說：「我看你平常喜歡吃蛋炒飯的。那，我弄點稀飯給你吃。」碧兒說：「不用了媽，我自己來。」軍平媽想了一下，也沒堅持。

　　碧兒收拾乾淨，再沒有食欲，看看半小時也到了，跑到臥室叫軍平：「快起來，去晚了要排好長的隊呢。」軍平哼哼唧唧地磨蹭，碧兒本來就不舒服，看見他這個樣子，一把就把被子掀了，正是乍暖還寒的天氣，軍平被冷氣一激，跳起來：「瘋了你，凍死我了。」軍平媽看見，連忙過來：「這是幹什麼，這會感冒的。」軍平很配合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軍平媽心疼地說：「大週末的，你叫他多睡會兒，這麼早起來幹什麼。軍平你快躺下，把被子蓋好，這種天氣最容易受涼了，你睡著不要動，我給你倒杯熱牛奶。」

　　碧兒目瞪口呆地看著軍平又縮回被窩裡去，氣得跑過去把冰涼的手伸去被窩呵他的癢，軍平受不了她手的涼勁直叫。軍平媽正好端了牛奶來，看見就數落碧兒：「熱被窩最怕冰涼的風掀起來，你這樣會叫他生病的。」

　　碧兒撅著嘴說：「軍平，你答應陪我去醫院的啊。」軍平媽一聽趕緊說：「你讓他睡，醫院我陪你去。他上個禮拜加班多，又受了涼，這兩天還咳嗽呢。醫院裡病人多，容易交叉感染。不要叫他去，我陪你去就好。」碧兒意外地說：「不用了媽，怎麼要你陪，你身體也不太好。」軍平媽說：「我沒事，我陪你去。我們以前還不都是自己去檢查，要什麼人陪。男人怎麼好去婦產科那種地方。以後，你要檢查，我陪你去就是，不要叫軍平去。他有他的正經事。」碧兒嘿嘿地乾笑，軍平一看，這個床說什麼也賴不下去了，連忙起來：「媽，我不睡了，中午早點回來睡個午覺。還是我陪她去。」

　　軍平媽的臉立刻板下來，想了想，又忍住沒說，把牛奶重重地放在床頭櫃上，說：「要去，也要吃飯。你快點穿上衣服，出來吃飯。」碧兒默不做聲，軍平等媽媽出去了，故意逗碧兒：「孩兒他媽，把我的衣服給我拿來。」碧兒哼了一聲，把毛衣扔給他。軍平說：「板個臉幹什麼啊，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爬起來了嗎，我陪你去。」碧兒撅著嘴看著他穿衣服，什麼也沒說。

　　軍平穿好衣服出來，問：「媽，我吃什麼？」碧兒指指桌上的蛋炒飯：「這個反正我不吃，你吃了吧。又叫媽忙什麼。」軍平就坐下來端起蛋炒飯就吃。軍平媽連忙過來奪下：「都冷了，不要吃。你胃不好，呃，不像碧兒身體好，你早飯不要吃這個。我給你下排骨面，我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給你去下。」說完就顛顛跑去廚房，不一會兒工夫，捧了碗排骨面出來，上面均勻地撒著點蔥花，煞是誘人。碧兒剛剛把胃吐得空空的，食欲一下子被勾起來了。孕婦就是這樣，突然會很想吃一樣東西，碧兒現在就是突然很想吃排骨面。

　　軍平在這方面是碧兒的知音，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饞了，嘿嘿地笑著說：「我給你分一半吃。」軍平媽說：「這麼小碗面一分還有什麼，她要吃鍋裡有，我盛給她。」說完把面趕緊往兒子跟前一放：「你吃，快趁熱吃。」又去廚房撈了小半碗面出來：「碧兒，你看，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下得不多，你要不夠，我再下點。」碧兒一看，這一碗是清湯麵，放了點生抽，也沒有綠綠的好看的蔥花，就是白花花一碗陽春麵。

　　碧兒看著這碗陽春麵愣了半天，悶悶地說了句：「我不吃了。」軍平連忙說：「別不吃啊，你吃我這個。」軍平媽按住軍平端面的手說：「那我再去弄點稀飯給她吃。她嘛，沒有胃口是正常的。」軍平說：「媽，就吃這個，又弄什麼稀飯，你坐下來休息一下，忙了一個早上了。」說完把陽春麵端過來稀裡嘩啦吃了一大半下去，打了個飽嗝，對碧兒說：「你快吃啊，吃完了好走。」碧兒悶悶地嗯了一聲，拿起筷子撥了兩下軍平的面，一點食欲也沒有了，沒吃幾口就放下了。軍平媽心疼地看著軍平：「你看，她又吃不了幾口。要不你再吃點。」軍平誇張地打個飽嗝：「我吃飽了。」軍平媽臉色難看：「真是的，這多浪費。」

　　正準備出門，軍平的處長打電話來，說有個材料急要，要他趕緊回單位一趟。軍平有點為難地看著碧兒，碧兒痛快地說：「你單位有事，你去。我自己去就行了。」軍平媽正中下懷，也說：「領導找你，你快去，不要耽誤，我陪碧兒去醫院。」軍平急急忙忙就出了門。

　　等軍平走了，軍平媽說：「碧兒，我陪你去。」碧兒客氣了兩句，軍平媽一定不肯，婆媳兩個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碧兒的意思是想就在社區門口打個車直接到醫院門口。因為坐公車要走很遠一段才有直達婦幼保健院的車，而且到了醫院那邊下了車，還要穿過一個亂糟糟的小巷子，耽誤時間不說，還很累人。她是孕婦，軍平媽也六十多了，又比較胖，行動不是很方便，打個車省勁。

　　軍平媽不同意：「這邊走幾步就到公車站，又是週末，車上人少。」碧兒說：「媽，你看你身體也不好，我是想讓你輕鬆點。」軍平媽趕緊聲明：「我不要緊，我跑跑路對身體反倒好。再說孕婦走兩步散散步也是好事啊。」又加上一句，「當然，你要覺得累，我們就打車。」這樣一來，碧兒也不好堅持打車，只好和婆婆一起去坐公車。

　　可是到了公車站，左等車也不來，右等車也不來，等了二十分鐘，碧兒怕晚了，趕不上掛專家號。正著急，車來了，簡直是人擠人，人挨人。碧兒絕望地望著軍平媽，希望她說：「我們還是打車吧。」軍平媽已經沖到前面擠著上車，一邊和碧兒說：「你小心點，慢慢地跟在我後面。」碧兒只好跟了她上車。還沒站穩，車就開了，車裡擁擠不堪，碧兒懷孕才四個月，人又瘦，不怎麼明顯，也沒有人給她讓座，她就站在愛心座旁邊東倒西歪的，一會兒就臉色煞白。

　　正在難受的時候，車到站了，要下車的人擠著往後門去，愛心座上一個男人站起來往後門走，碧兒舒了口氣，說：「媽，你坐。」軍平媽搖搖頭：「你坐，我沒關係。」碧兒說：「媽，還是你坐。」

　　兩個人正推讓，旁邊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腿腳麻利地把碧兒往旁邊一擠，就想要坐到愛心座上。軍平媽眼疾手快地，把手裡拎的布包向椅子上一放，那個女人屁股一歪就要坐到包上，軍平媽說：「你坐我包上幹什麼？」那女人不甘示弱：「你把包拿開點，我先坐下來的。」軍平媽說：「這個話好笑，你先坐下來為什麼會坐在我的包上，你看我老太太腿腳不利索是吧？」

　　那女人不理，軍平媽氣勢洶洶地說：「你讓讓，我要拿包。」那女人身體側了一下，軍平媽順勢地一擠，把她擠到一邊，扶住前面的椅子背，順手把碧兒按到座位上，碧兒說：「媽，還是你坐。」軍平媽大聲說：「這是愛心座，你懷著孩子呢，你坐。」說完，示威一樣地看了那個女人一眼，那個女人不甘心，狠狠瞪一眼碧兒：「你搶我的位子，我告訴你，你也別活我這麼大，我也別活你這麼大。年輕人，不要這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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