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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

  「他們都沒有說,只是問你什麼時候來。」唐倩走到門口,又轉過身,說,「哎呀,我差點忘了。劉總,李一凡生病了。」

  李一凡不來了,她昨晚整的材料呢?過一會兒要帶到北京呀。劉枚急著問:「她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她說整的那個材料已經弄好了,在她辦公桌上。」

  「你快去取。」

  劉枚忙著處理事情。唐倩將李一凡整的材料也拿來了。劉枚匆匆翻看了幾頁,臉上露出了笑容。電話又響了,她拿起耳機:「請講。」

  「劉總,我是李一凡。」聲音有氣無力。

  「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不是。」

  「什麼病?」

  「嗯……」她轉了一個話題,「材料拿到了嗎?」

  「拿到了。」

  「沒有弄好。劉總,對不起。」

  「一凡,材料很好,謝謝你。」一凡那細如柔絲一樣的聲音,使劉枚心緊、好奇:這姑娘,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變得這樣?要是整材料弄出了病,公司得好好犒勞她。於是,她又問道,「一凡,是感冒嗎?」

  「不是。」

  「是什麼病?你說嘛。我叫唐倩來看你。」

  「沒有病……」一凡提高了聲調,「你別叫小唐來……我明天就來上班。」

  李一凡吞吞吐吐的話,使劉枚一頭霧水。要不是中午就要走,她真想去看看她。無疑,她是為了這份材料病倒的。劉枚擱下了耳機,將李一凡整的那份材料裝進旅行包,就開始處理桌上放的幾個檔。一會兒,唐倩又來推開了門:「劉總,晚報的電話,你接不接?」

  「有什麼事?」

  「他沒有說,就說有件急事要找你。」

  急事?報社有什麼急事?未必他們要來採訪我們?昨天還在和李一凡講,要把目前公司銷售遇到的困難,出現的問題給市里、給丁書記打個報告,反映反映。現在記者就找上門來了。是他們有順風耳,還是天助我金石?劉枚想到此,臉上露出了笑容,喜滋滋地說:「你快去叫他打過來。今後凡是報社打來的,只要我在,你就叫他打過來。」

  「萬一是找你拉廣告的呢?」

  這些年,市場經濟深入人心,加之新聞單位越來越多,廣告公司遍地開花,拉廣告的人風起雲湧,有專職的,有兼職的,電話遊說,登門索要,還有用組織措施、用行政手段,等等,爭相給傳媒拉廣告,以獲得百分之二十、三十、四十,乃至百分之五十、六十的好處。金石公司每天都要遇到好多起,就連丁書記都打過電話,要劉枚支援一下宣傳部的一本什麼畫冊,說什麼儘管公司與宣傳部沒有什麼關係,但它畢竟是黨的一個重要部門,山不轉水轉,哪有不打交道的?比如它管著市里的傳媒,今後公司有了問題,傳媒要來曝光,人家部裡有關同志就會幫你說說話。劉枚覺得書記真是高瞻遠矚,立馬就劃了一萬元廣告費。

  三年了,那畫冊像什麼樣,誰也沒見過,誰也沒去問,誰也沒去查,也不知道該誰去查?以後,那個靠送姨侄女給丁書記當保姆,而後獲得晉升,從一個山區縣委副書記連升兩級,榮任宣傳部副部長的文來富要出個人書畫文合集,劉枚又主動贊助了五千元。他是分管全市傳媒的,用丁書記的話說,先喂他點,免得他唆使傳媒咬你。現在,正是需要八方給你捧場的時候,吃得起補藥吃不起瀉藥!這種情況當然是特殊,但為了避免廣告人的干擾,凡是傳媒方面來的電話,劉枚就叫唐倩通通擋住,否則,這些像蝗蟲一樣的廣告人會把金石吃垮的。

  唐倩這一問,又提醒了劉枚,趕緊更正過來:「不,我剛才說過頭了。還是和過去一樣,你先擋架。不然,我沒法工作。」

  小唐反身走了不一會兒,電話鈴響了,劉枚拿過耳機:「請講。」

  「你是劉總嗎?我是晚報社會生活部的仲秋。」

  仲秋。這名字好熟。對了,晚報上一大版一大版的社會生活方面的文章,都署有本報記者仲秋。難道他就是那個仲秋?他找我有什麼事?劉枚眼望著右邊牆上掛著的那幅上海朋友送的《雙橋》油畫,一邊想著一邊問:「嗯,我是劉枚,你有什麼事?」

  「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叫李一凡的職工?」

  劉枚覺得奇怪:「你問這幹啥?」

  「我只是核實一下。」

  「你找她有事?」

  「沒有。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加班?」

  李一凡今天突然請假,現在報社記者又來打聽她,一句話突然從劉枚口裡冒出來:「她出了什麼事?」

  「我隨便問問。我昨晚上碰到了她的朋友。」仲秋話題一轉,「啊,劉總,賀處長問你好。昨晚我們還談到你哩。」

  劉枚頓了一下,脫口而出:「哪個賀處長?」

  「市委組織部宣教處的,他說他是你的好朋友。」

  「啊!」劉枚半天合不攏嘴,這人怎麼這樣?張起嘴巴亂吹。以為這裡是他那個鄉壩頭學校,口無遮欄無所謂。這兒是人海波瀾,看見的是張張笑臉,實際上到處卻潛伏著陷阱,說不定一句話就得罪了一方神祗,一不留神就踩到了某個權勢者的尾巴!嚼這些牙巴勁幹啥?鄉頭的紅苕屎還沒屙乾淨。她吞吞吐吐地回答:「是、是有個處長,我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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