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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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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離心疼地搖了搖頭,想起何桔枝前後三次的神態差異,越想越詭異。她放下梳子,拿起放在洗臉臺上的面具。白色燈光下,劣質油彩也煥然一新,但依然掩飾不了它的粗糙簡陋。 方離看了良久,慢慢地將面具舉到面前,鏡子裡她的臉被詭異的面具代替了。戴還是不戴?她猶豫了片刻,緩緩地將面具往臉上扣…… 面具的邊沿一觸及臉皮,油然而起的一種麻癢的感覺,像小蟲子般往肌膚裡鑽。方離心裡一怵,連忙放下,狐惑地看著它。何桔枝做的這個面具很薄很輕,邊角都沒有挫平滑,一溜參次起伏的小鋸齒。這就麼簡陋的一個仿製面具,令何桔枝前後判若兩人。方離越想越不明白,好奇心也越盛,幾次都產生一種戴上去的衝動,但一想到何桔枝的景況,又害怕後果不受控制。 兩種思想鬥爭了幾次,她還是不敢下定決心冒險,於是回到辦公間裡打電話給徐海城:"大徐,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吧,我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徐海城疑惑地問。 方離說:"何桔枝剛才來過我辦公室,留下一樣東西,你一定會有興趣……"話沒說完,徐海城截斷她的話:"她人呢?" "她跑了。" "方離,你怎麼將她放走了?"徐海城的聲音忽然變響,透出責怪之意。 方離微慍,說:"你都不知道當時發生什麼事情?我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哪知道怎麼處理?我又不是員警……"額角的傷口隱隱發疼,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了一下,心中驀然一股自艾自憐,"早知道不給你打電話,沒來由地挨批。" "我半個時辰後到。"跟著話筒裡響起一聲長長的嘟。方離放下電話,坐在位置上怔然地看著儺面具。 半小時後,門外響起腳步聲,跟著是敲門聲。 方離的氣還沒有全消,故意磨蹭一會兒才去開門。門一開,徐海城一個大步邁進門裡,急衝衝地問:"什麼東西?"隨即目光落在方離的額頭上,問:"你的額頭怎麼了?"他伸手想要摸一下,手到半空卻又縮了回去。 方離微偏著頭,指著桌子上的儺面具說:"喏,就是這個。"徐海城走過去拿起面具,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皺眉說:"這是什麼玩藝兒?面具吧。"他邊說邊往臉上比。方離連忙叫住他:"別,別戴。"面具停在徐海城的面前,視線穿過兩個窟窿看著方離,問:"為什麼?" "這個面具有點古怪……"方離將何桔枝戴上面具後的詭異之處詳細地說了一遍,徐海城連忙將面具拿離自己的臉,隔著點距離看了又看,半信半疑地說:"有這麼神奇嗎?" 方離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通常這種面具都是巫師戴的,巫師通常都被認為是神授的,在恍惚狀態時可以與鬼神溝通。所以你看那些跳大神的,一跳起來幾乎是癲狂的。像納木伊人的巫師拍米,漢語意思就是癲狂的女巫。" 徐海城拿著面具反來複去地看,依然是不敢相信,說:"你的意思,戴上這個面具人會癲狂?" "要不你試試?" 徐海城凝神思索片刻,搖搖頭說:"不行,要真是這樣子,我戴上發起瘋來,估計你制服不了我。這樣子吧,你戴吧,我在旁邊看著。一旦你有異常情況,我就馬上把面具給你掀下來。" 方離連迭搖頭,說:"我不想,你另外找人試驗一下吧。" 徐海城雙目炯炯地看著她,說:"你害怕什麼?除非……"他的視線落到方離的手上,欲言又止。 方離斜睨他一眼,說:"除非什麼?" "從何桔枝戴上面具後的情況來看,這個面具可能有激發人內心陰暗面的力量。除非你害怕被我看到你的本性,所以才不敢戴。" 方離不徐不慢地說:"那為什麼你不戴呢?如果你自認內心坦蕩、絕無陰暗之處,你又何必擔心會傷害我呢?" 這句話將徐海城問住了,半晌他才說:"說來慚愧,我是人不是神,怎麼可能完全沒有一些陰暗的想法。" 方離滿意地點點頭,說:"你明白這一點就好。每個人身上都寄宿著一個神與一個魔鬼,有時候神占上風,有時候魔鬼占上風。如此而已。" 徐海城盯著方離的手,說:"我很想看看你內心的魔鬼是什麼樣子。" 他總看著自己的手,令方離很不舒服,隱隱感覺到今天上午自己失去意識這段時間肯定發生什麼事。她瞪他一眼,說:"面具給你了,事情經過你也清楚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她對著大門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徐海城點點頭,拿著面具往門口走去,經過她身邊時,卻忽然將面具扣到她臉上。猝不及防之下方離被扣了正,渾身一個激淩,怔在原地。 徐海城連忙退後幾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舉動。方離一直沒有動,透過窟窿可以看到她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暗夜裡湖面掠過的波光。隔了半晌,聽得方離發出一聲輕蔑的笑,然後慢悠悠地說:"大徐,你幹嗎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平日裡,她說話速度中等、語氣淡然,忽然間變得又慢又軟,頓叫徐海城背上一陣發麻。 他還不及回答,方離繼續說:"你還記得嗎?十歲那年的春天,我得了嚴重的紅眼病,被隔離在單獨的房間裡。半夜裡,你偷偷地跑來看我,從窗子裡遞給我從廚房偷來的雞蛋。你還記得嗎?" 徐海城完全被她弄糊塗了,謹慎地說:"有這事嗎?我沒什麼印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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