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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死亡符號之二

  剩下的夜晚時光變成一種折磨,方離沒有辦法讓自己安睡,一小會兒便會驚醒,總疑心身邊的何桔枝又不在了。到了臨近黎明時分,卻又累得不行,睡死過去。再醒來時大腦一片空白,窗外的雨聲嘈嘈切切,像篩子在篩東西。這種聲音讓人覺得安詳,夜晚的噩夢總算退去了。

   方離伸著懶腰,不情不願地離開床。何桔枝已不在辦公室裡,估計是去學校了。其實她的課程大半都結束了,但因為她有心想留校任教,所以平時也會到系裡替系領導跑腿,增加印象分。

  洗漱過後,方離簡單地弄了早餐,吃完坐到電腦前已近午時。她感覺自己精神倦怠,不想幹活不想思想,只是對著窗外灰色的天空發呆。一眼瞥見印表機的電源燈亮著,她有些意外,這幾天自己都沒有動過印表機,印表機一直是關著的。看來是何桔枝動過,昨天晚上她半夜起來就是為了列印東西?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方離感到不安,連忙翻出最近列印文檔:儺面具200.jpg,這正是鐘東橋家裡的儺面具照片。何桔枝列印這張照片幹什麼?她隨即想起何桔枝昨晚的異常反應,她看到儺面具後的反應實在是太詭異。雖然何桔枝解釋是因為年少挨打的不快記憶,可是孩童時代碰到不該碰的東西挨家長的打罵都是正常事,實在沒有理由記上十來年,而且反應如此痛苦。

  方離打開圖片我的最愛國,我的最愛裡有著幾百張圖集,都是關於民間文化,其中儺面具與儺戲儺舞的照片占大多數。鐘東橋家裡的儺面具混在這裡,不過是蒼海一栗,如果不注意,誰也不會發現它承載著遠古曼西族的深厚的文化含義。

  顯然,這個儺面具讓何桔枝想起的不僅僅是挨打,一定還有其他東西。可是,是什麼呢?

  正沉思間,門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如果從腳步聲可以判斷一個人的性格或工作類型的話,那麼來人要不性格急躁,要不從事著爭分奪秒搶時間的工作。方離微微一笑,已經判斷出來人的身分,她快步走到房門口,沒等對方敲門先開了門。

  果然沒錯,來者是徐海城,他舉著手正準備敲門,怔了怔,說:"咦,你怎麼知道?"

  方離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這層樓只有我們一家在辦公,你不是找我會找誰?"

  徐海城哦了一聲,走進來到沙發上坐下,說:"我正好路過這裡,想起你昨天找我有事,就順道上來看看你。昨天找我什麼事?"

  方離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在他對面坐下,說:"是跟鐘東橋有關的……"她簡單地把郭春風離奇的死亡,葬禮上出現鐘東橋送的花圈,以及鐘東橋臨死之前定了三個花圈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待她說完,徐海成迫不及待地開了口:"靠,方離,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方離委曲地說:"昨天去找你,你不是有事嗎?怎麼又……"

  徐海城擺擺手,試意她就此打住,他點燃一支煙,思忖了一會兒,問:"方離你說在郭春風出事現場曾看到鐘東橋家的儺面具?"

  方離遲疑著說:"應該是的吧,但也有可能不是,而且這段時間我……"她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最近常有幻覺。

  徐海城問:"這段時間你怎麼了?"

  "這段時間我……天天想著這個面具,也有可能是錯覺。"方離抬頭看著東面牆上的儺面具,全塗著絢爛的色彩,晃眼間都十分相似。

  "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這麼離奇的案子,鐘東橋他究竟想幹什麼?"徐海城深深地吸了口煙。一般犯罪者的心理都是要掩飾罪行,鐘東橋卻反而要定個花圈廣而告之,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查一下昨天通知鮮花店給郭春風送花圈的電話是從哪裡打出來,也許能發現什麼吧。"

  徐海城失笑,說:"方離你想得太容易,我可以肯定,這個電話不是從公共電話亭打出來的,就是從神州行之類的手機打出來。"他偏頭看著對面的辦公室,"這間就是你們會長辦公室吧?你有鑰匙嗎?"

  "沒有。"方離搖搖頭。

  徐海城把香煙掐滅在煙火缸裡,大步走向對面的辦公室,邊走邊說:"那接下去的情景你就當沒看到。"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萬能鑰匙,撥弄一下,會長辦公室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方離倚著門口往裡看,淩亂的一片,好像抄過家。

  徐海城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左摸一下右瞄一眼。

  "你說當時聽到郭春風在翻箱倒櫃,以你對他的瞭解,你想想他會找什麼?"

  方離想了想,說:"首先,他肯定不會把什麼貴重的東西放在這裡;第二,那東西可能體積不大,放在抽屜裡的;第三,那東西應該是他拿出來把玩過,而不是固定放在某處的,所以他才會以為自己放錯地方,一個個抽屜地找。"

  徐海城驚異地看著她,說:"行呀,方離,看不出來嘛,還挺有腦袋的。"

  方離樂了,說:"你就別嘲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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