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靜候佳音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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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爸爸生病的那會,她一個人關在房裡,作死地哭,那時候她都快絕望了,除了哭她還會什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搶銀行估計都沒辦法跑出三步遠。 後來才想到要調業務部去。那天早上她頂著一雙熊貓眼走到邱大俠面前去,幾乎是惡狠狠地說她要調業務部。大俠幾乎暈菜,進公司幾年還沒見過這種模樣的韓佳音吧?她在設計部幾乎與世無爭,除了偶爾氣氣業務部的催命鬼,可那時候的韓佳音像是隨時隨地要和別人打架。 佳音常想,人被逼到一定份上,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現在韓佳音卻一點狠勁也沒有,只覺得腿軟心虛。想想這麼大的案子有可能會毀在她手上,她就想哭。 門終是開了,信誠的會議室大得空曠,坐在裡面的十幾個人聽得門響,齊齊收聲,回頭,看著她。 韓佳音左手握右手,抱在懷裡的資料差點就被擠得粉身碎骨。她咬咬牙,只好無奈地想,就當這些全是空氣吧。 深深深呼吸,韓佳音終於開始了自己單打獨鬥的事業生涯。 站在演示儀面前的時候,韓佳音忽視自己如擂的心跳,忽視微微顫抖的雙腿,對著空氣將所有的資料演示一遍。 索性,PPT裡的資料很系統,她所要做的不過是解釋和說明。 說到最後一個細節的時候,韓佳音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氣。 然後是提問,喝酒的時候,韓佳音想這個劉總看上去彌勒菩薩一般,到了關鍵時刻卻是寸步不放,關鍵的問題毫不相讓,佳音被問得灰頭土臉,空頭支票一張接一張。 直到那個助理小鄺問了一句:「你們的人工費用在行內算是很高的了"。他從頭到尾坐在一旁,也不多說,仍像那晚上酒席的樣子,斯斯文文。佳音因而理所當然地有點輕視他,見他提問,心裡一松,從容一笑,「我們的人工費雖高,但比起我們對工程品質的要求來說,這已經是很微薄的。在行內,能做到如我們公司般只要客戶不滿意就無條件重做的廣告公司相信也沒有幾家了。」 小鄺挑眉,不再說話,只對劉總點了點頭,秘書才宣佈提問結束,人潮退出,收拾東西的時候韓佳音才發現後背已經全濕了。 她向來畏寒,辦公室的空調溫度總是讓她偷偷調到二十六度。在今天這只二十度的房間裡,能熱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史無前例了。 但,總算是順利簽約了。 出於禮貌,韓佳音在合上約書時順便問了一句:「晚上喝一杯好好慶祝一下如何?介紹工程部的幾個同事,大家認識認識,以後才方便做事。」 劉總還沒答話,一旁的小鄺倒笑著說:「好啊,晚上正好沒事,劉總你說是吧?」 韓佳音愣在當場,和老王簽過幾次約,見他約成後必問這個問題,大多時候對方也不當真,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推卻了,這樣大剌剌地接受反在韓佳音預料之外,一時有些怔住。 小鄺看著她,似笑非笑,「怎麼,韓小姐反悔了?」 佳音暴汗,笑得就有幾分倉促,「哪裡,我只是在想晚上去哪裡比較合適。」 「就我們那天晚上喝酒的地方吧,不過今天改大廳,熱熱鬧鬧最好。」 約好時間,韓佳音先回了公司。路上的時候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頭算了,這一切,應該等老王回來再進行就好了,他是八面玲瓏,自會將四方八面擺弄得服服帖帖。再怎麼說,她還是個新人呢。 可沒辦法,人生真是沒法重來的。她永遠不可能走回信誠說,對不起,今天晚上臨時有事,不得已要取消了;更沒法跑掉,放那些人的鴿子,除非她不想在公司混下去了。 大廳裡閃著曖昧不明的燈光,音樂以一種震破耳膜的力量傳遍每個角落,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瘋狂。韓佳音眯起眼,看著旋轉的五顏六色,燈光閃過,只覺得觸目驚心的淒涼。 她不喜歡酒吧或是迪廳,她寧願安靜地坐在家裡,看書或者上網,或者聽音樂,一個人的家裡,音樂水一樣漫過周身,連未明的哀傷都是溫暖的。 可家裡,有無邊無際的寂寞;而這裡,是瘋狂放縱的夜色。 今天,韓佳音作東,所以她要擔負起不冷場的重責。還好,是在大廳,喧鬧的音樂掩過一切沒有必要的寒喧。劉總並沒有來,來的是小鄺,還有幾個她並不認識的年輕男女,男俊女俏——或許也有面熟的,只她健忘,近來她總覺得自己不斷地認識新人,又不斷地忘記,面目一概模糊。公司那邊,只工程部的肖向陽和她一起。 肖向陽胖得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但看見美女仍是能讓人看得見那一閃而過的精光。韓佳音總覺得他看女人的樣子好像女人就是那案板上的一塊肉,恨不能任其宰割。男人色有很多種,肖向陽這種算是最沒品的吧?讓人一眼就看了個通透。若平時,她對他是寧躲則閃,絕不在他面前多停留半秒,可沒辦法,這生活,總有很多無可奈何的地方。 這會兒肖向陽就恨不能把整個身子偎在小鄺帶來的美女們身邊,那些美女顯然是逢場作戲的高手,面對一隻肥豬一樣的臉老在面前晃悠居然還能悠然談笑,韓佳音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酒吧最常的遊戲是玩骰子、猜數字,韓佳音坐在一旁,陪客似的,偶爾也喝上幾杯,但多數是肖向陽和那群帥哥美女們在起哄。 小鄺也不多言,懶懶地坐在長沙發的一角,漫不經心地看他們玩得起勁。仿佛白天裡熱切回應和提議的不是他,這讓韓佳音多少有些惴惴,該不會是她太訥? 要是老王在就好了,必是妙語橫飛妙趣橫生讓這裡活色生香生龍活虎。 不得已,趁機坐到他旁邊,倒上一杯酒,輕碰了碰說:「先幹為敬。」 他笑,背靠在椅上看著她將酒一飲而盡,「韓小姐好像很能喝?」 佳音含蓄地笑,「再不能喝也得讓鄺先生盡興而歸不是。」 「你不用招待我,我來也只是因為我想找個理由推脫另一場約會罷了。」小鄺臉上帶笑,聲音卻沒多少溫度,這讓韓佳音陡覺自己的無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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