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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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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好,就這事兒,沒別的了。你在外面注意身體,沒什麼事就早點兒回來。」 「先別掛電話,」胡四咳嗽了一聲,沉聲問:「小廣那邊有什麼動靜?」 「快別提他了,他跟常青……」 「這我知道,他給我打過電話,我讓祥哥抽時間去幫幫他,目的是壓事兒,不是針對常青,是針對關凱。」 「這我就糊塗了,你跟祥哥去摻和這事兒幹什麼?」 「不是摻和,是撈油水,」胡四邊咳嗽邊說,「我讓祥哥裝成幫助小廣的樣子,表面上是鎮壓常青,實際上是『滾』關凱一把,別看關凱也像個有腦子的樣兒,他比起咱們來還差了一大截子……這麼一來,小廣也感激咱們,同時給常青也敲了一下警鐘,別以為這幾個大哥管不聽他……你別插話,讓我把話說完,」胡四又咳嗽起來,震得我耳朵陣陣發癢,「我跟祥哥商量過了,我們倆不跟常青通氣,讓他蒙在鼓裡,等事情完結以後,由你跟常青解釋這個情況,別讓他跟咱『裡鼓』了,明白我這意思吧?」這兩個老傢伙,我在心裡罵了一聲,說:「我明白。」胡四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媽的,我懷疑我的肺出了什麼毛病……抽時間我得去檢查一下。」 我說:「應該啊,我聽你這聲音都替你擔心,可別檢查出什麼大毛病來。」胡四沙沙地笑:「沒什麼,別看我體質弱,論內部零件,比你們都好……對了,剛才的話我還沒問完呢。我是問,當初我幫小廣處理黃三那事兒,小廣那邊最近沒有員警去找吧?」 我想了一陣,確定地說:「沒有,我的人一直在觀察著他,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胡四又咳嗽了幾聲,嘟囔道:「有的話就趕緊告訴我,我聽說有個叫金林的員警前一陣找過他,我很不放心。」 這事兒我知道,金林是找過小廣,不過那是調查關凱的事情,我說:「放心,我再盯緊點兒就是了。」 胡四喃喃地嘟囔了幾句什麼,說聲「祝福二子」就掛了電話。 空虛著心在沙發上坐了一陣,忽然就煩躁起來,不知道自己應該幹點兒什麼。繞著屋子走了幾圈,腦子更加麻木,老是想以前的事情。我想到了小傑,想到了孫朝陽,想到了濤哥和五子,內心更加孤獨……這種莫名其妙的孤獨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我小的時候就經常感到孤獨,尤其是從我媽去世以後。我媽去世的時候我好象才剛剛記事,我常常在寂靜的黑夜裡看見我媽來拉我,她說,大遠,你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清醒過來以後,我就哭著找我媽,我爹會趴到我的頭頂上說,你媽走了,她上天享福去了,別哭了,你弟弟都不哭呢。我很聽話,不哭了,可是不哭了以後就更感覺孤獨了…… 這種孤獨讓我的性格變得很堅強,讓我在上學之前就認識了很多字,也比別的小孩會幹活兒,家裡的鴨子被我養得比別人家的都大,都乾淨。別的小孩剛剛學會加減法,我就學會了乘法,甚至還能背很長的一段圓周率。我還會利用從鄰居老頭那裡學來的小曲打發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我還曾經是一個心比天高的小孩,從小我就知道做人應該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負。因為我覺得我爹當老師,可以騎別人都沒有的大金鹿車子,所以我的理想是長大了跟我爹一樣當老師;後來看見我們村裡的民兵可以背著槍,很威風,所以我就想長大了當民兵;再後來我看見去我們村賣糖葫蘆的可以有一大群孩子圍著,我就想長大了當個賣糖葫蘆的……上了初中,我的理想又變了,我以為當領導一定不錯,到哪裡都可以趾高氣揚地給大家作報告,我就想當領導。 呵呵,現在我是什麼呢?教師?民兵?賣糖葫蘆的?我是經理,飯店的經理。 無聊地笑了兩聲,感覺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什麼也看不見,只看見一隻黑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這只蝴蝶飛得很優雅,忽上忽下,沒有一絲規律。它飛起來也沒有聲音,像一葉紙灰在黑夜裡遊蕩。 電話接二連三地來,全是祝賀二子結婚的,我接了幾個,跟他們胡亂打著哈哈,它還是一刻不停地響,吵得我的耳朵都要麻木了。我把春明喊上來幫我應酬著,自己下了樓。大家正在吃飯,我聞到飯的味道就反胃,背著手走到了院子裡。院子沖著馬路,除了一輛接一輛的車,還有婷婷走過的姑娘。 站起來溜達了一圈,凍得鼻子都木了,抄起手,用袖口來回蹭了兩下鼻子,我縮著脖子回了辦公室。 春明還在接電話,我讓他把電話線拔下來:「別跟他們瞎嘮叨了,拿象棋去,我跟你殺兩盤消遣消遣。」 擺好棋剛走了兩步,我的手機就響了,我以為又是那些瞎客氣的,想關機,低頭一看是我家裡的。 「楊遠,」是芳子風風火火的聲音,「我可讓二子給氣糊塗了,他非要去找你不可,我說你忙……」 「他就那麼個脾氣,你讓他來就是了……來吧,正好我在下棋,我跟他殺兩盤。」 「你不知道,他又犯神經病了,穿上新郎衣服,要讓你帶他去海邊看你爹呢,他說你爹在海邊等著你們。」 「這小子把夢當真的了,」我笑了,「那就讓他來,我讓春明開車拉咱們一起去。」 「我才不去呢,凍死人,要去你們去好了,」芳子在那邊喊:「二子,來,你哥哥讓你去,趕緊打扮。」 掛了電話,我沖春明一笑:「攤上這麼個弟弟可真沒有辦法。」 春明繼續走棋:「別發牢騷啦,走你的吧,將軍。」 我不走了,「我輸了我輸了,你去林武那裡借他的車用一下,二子要結婚了,開我的車寒酸。」 春明邊出門邊嘟囔:「趕緊換車吧,這麼大的款,開那麼破的車……」 獨自坐了一會兒,天就有些擦黑,冬天的夜晚來得可真快啊。 我習慣性地走到後窗,窗外烏濛濛的,似乎有霧彌漫。 好嘛,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時間去看海,這不神經病嘛,唉,二子,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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